从前,我们喜欢讨论主义。
宁做社会主义的草,不做资本主义的苗。
让我们高举社会主义大旗,把一切资本主义打倒!
……
还有很多这样的标语,只是未亲历那段充满信仰味道的时代,没感受到主义的高大上,也就记不得更多了。我们这一代人,出生的时候已是主义辉煌的尾声了,人们只是小范围小声调小意思地谈下主义,态度也不端正。我们高中政治里还有很多关于主义的条款,老师讲的时候明显没劲,大家也知道老师是在睁眼说瞎话,在这种课堂氛围里,我们那个颇有些才华的青年政治教师,好像遇到了讲课的障碍了,总是吞吞吐吐语焉不详,后来有人告密了,反应他的种种不堪,校方明显给他施加了压力,他表情凝重地站在讲台上,眼神是那么悲愤,头发好像是要竖起来,他没有说一句话:这是他的最后一节课。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着那些主义,没看课本,全凭记忆书写,写了一黑板又一黑板,大家神情仍是漠然,那种漠然里好像认为他是神经出了问题。
后来,他被学校开除了。
这对有才华的他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可在当时,中国已经相当开放,巡南者讲话了,白猫黑猫的教唆意义已经很深远了,但还有人因为主义而牺牲了,我们的青年政治教师就是。
后来,我们换了位本地有名望的政治教师,圆通得很,是搞行政的校领导,是小江湖里的政客。政客教政治,那还有的说。大家都忘记了真假,沉浸在含笑释放出来的政治谎言里,假作真时假亦真,世间真假早已不重要,能考大学才是真理,为了这个真理,我们是不能需要其它真理的。我们不爱真理,也不爱吾师,我们爱的是分数,为了这个真理,说点假话算什么。
再后来,没人再去提主义了。真理也少有人说了。什么数理化文,没有人再说一下。这也不能怪大家,大家都是炼过狱的人,好不容易挺过来了,还提那些让人添堵的东西干吗?人得朝前看,要恶补下社会学,要参悟下阴谋论,要了解下扑朔迷离的官场动态……活得够累的了,还谈什么主义!
主义确已无谈论之必要,因为主义本身就是空的,是种肤浅的宗教,无非是用来聚人聚财,占领权力的。当这一切都到手后,争论主义的问题,是严重地与时代脱轨,是彻底的不合时宜,是要被嘲笑和反对的。
我好像就是这么一个不合时宜者。我还想弄清现今是个什么主义?难不成每个人都成了披着主义外衣的狼族了吗?
现今,我们这个社会是长了三头六臂的。教育人时,它说它奉行的是共产主义,它的目标是带领全人类实现共产主义;发展经济时,它做的又是资本主义那一套,只要能把经济发展了,上什么手段都行;纠正错误时,它用的又是封建主义,组织就是家长,忠于组织就是要忠于领导,对组织要坦诚以待,背叛了组织永远不会有好下场!
好聪明的中国人,搞乱一切主义,兼用一切主义,让人看不清是什么主义!
其实,我研究了下,这个国度,既不是资本主义,又不是社会主义,也不是封建主义,它其实是一种更古老的主义:奴隶主义!
一群被人奴役的穷苦人,因不甘于被奴役的命运,奋而抗争,战胜了一切敌人,翻了身,作了主。这个主,其实就是奴役他人的主!你看体制内部,等级森森,一个人驾驭一个系统,一个人守护一片森林,一个人成了一个奴隶主,他们取酬方式很特别,有位高人制作了金字塔图,按照图谱将统治阶级暨主人群体分为十几个等级,各取各的酬劳,有时有序。体制外的也是这副光景,各种显示身份与地位的称谓无不用其极。主人就是主人,想混进主人的队伍是十分困难的!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能改变所谓的身份。公务员在国外本意是公务人员,是人们不愿做的行当。中国引进这个概念之后,公务员马上成了当官的代名词,成了进身的阶梯,成了优越于别人的红色标签!谁都明白,是什么原因导致中外差异的。中国人多,做了官就可以当家作主,可以奴役他人,可以成一方诸候,封妻荫子,享尽人福。不仅如此,在公务员体系之外,还有很多依附于这个体系的人,他们也是人,是理论上的自然人,可他们是奴隶主营养系统的一部分,他们是奴隶主阶层中的奴隶,在所依附的阶层里,没有一点尊严,做的是苦活累活,拿的是蝇头小利,出了问题都是他们的问题,太平无事之时,他们还要被赶跑!
王候将相,宁有种乎?有种,一直就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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