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社会的大户人家里,通常都会雇佣大量的佣人,需要他们帮助主人家打理家务、照顾饮食起居、管理产业等事务。
《合肥四姐妹》的家亦是如此。
张家一般从合肥乡下或邻近县选聘佣人,这些佣人能说他们的家乡话,能煮家乡口味的饭菜,有相同的风俗习惯,这样主仆之间相处更加容易。
有一群特别的佣人长期生活在张家,她们既是女主人的得力助手,也是孩子们的亲密家人。
她们都叫“干干”。
在安徽,大户人家的子女断奶之后,承袭旧例要请一个“干干”来代替奶妈。
“干干”白天照顾孩子,晚上和孩子一块睡;孩子不听话要负责管教,生病时要尽心照料。
她们通常从家中已有的佣人当中挑选出来,必须忠心耿耿,通情达理,是靠得住的妇女们。
张家的“干干”几乎都是二三十岁就成了寡妇的女人,她们都是有故事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悲惨往事和性格缺陷,但共同之处是对张家十分忠心和注重感情。
在乡下,丈夫死后,农妇一般只能靠自己过活。而大多农妇只会烧火做饭、缝补针线、服侍老人小孩这些家务活,因此有很多人都选择去当女佣来养家糊口,而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亲戚照料。
如果足够幸运能够找到一家靠谱的主家,她们就可以安顿下来。时间长了,和主人们有了深厚的感情,就渐渐地把主家当作自己的家一样来照看。
张家的“干干”们不同于现在的保姆,她们像妈妈一样照顾关怀着孩子,与孩子感情深厚,更像是孩子们的家人。
今天这篇给大家写的是《合肥四姐妹》其中两位“干干”的故事。
一
陈干干,她照看着大姐元和。
元和断奶后就和奶奶一起生活,所以奶奶就把自己的贴身奴仆给了元和做干干。
和其他人不同的是,陈干干是一个“全福人”,因为她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而且丈夫也建在。
由于只靠丈夫种田养活不起六口人,陈干干只能去张家当仆人来贴补家用。
在元和的记忆中,陈干干从来没离开过自己。她跟着张家从合肥搬到上海又搬到苏州。她原本可以留在离家近的合肥找另一户人家,但她选择跟着张家。
为了工钱,或是基于情感,陈干干并没有明说,但她相信这样做是必要的。
陈干干曾给元和讲了一个故事:她生最后一胎时,家里没旁人,她靠在门边生下了一个女孩,随后用胎衣蒙在婴儿脸上,女孩几分钟便没了气息。
陈干干平淡地说:“那年年成差,娃娃是养不活的,倒不如让她早点去重新投胎,投到好人家去。”
这种近乎冷血的行为或许就是穷苦人家的常态,她们生来就要承受更多生活带来的苦。她们首先要保证活着的人能继续生活下去,就必须做出残忍的选择。
像陈干干这样的女性还有很多,不得不说她们是强大的,她们不沉湎于痛苦回忆中,也不自怜自怨,照旧尽职工作,用力生活。
二
兆和的干干姓朱,是一个大器晚成的“秀才”。因为她以前从来不识字,直到四姐妹的母亲陆英在仆人中发起“识字运动”。
朱干干每天学十几二十个字。陆英在世时,每天早上都把字块摆在桌上教她认字,一笔一笔教她笔画顺序。朱干干一有空闲就在九宫格的大字纸上练习。
直到陆英过世时,她已经能读简单的故事和唱本,后来也能读一些古典小说。
朱干干识字并不快,但胜在刻苦勤奋,不懂就问。
她本是个倔强清高的人,不喜欢去求别人,但为了多识字,在遇上不懂的字时,甚至会在走廊上追着别人问。
有一天晚上兆和睡熟了,朱干干看到不认得的字就把兆和踢醒问她。
到后来,她能够自己写信了,特意寄信给在合肥的儿子督促他认真上学。
朱干干是个很理性的人,对孩子严格,坚守自己的原则。她很少流露情感,觉得人都应该自制自强。
陆英也十分器重她,因为她从不乱说话,还让她每天早上为自己收拾房间,帮自己梳妆打扮,也常常向她透露一些心事。
朱干干常常教导兆和不可贪婪,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不要自怜。
当兆和被老师处罚,受姐妹欺负时,朱干干总会对她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吃一顿就没事了。
似乎对于朱干干来说,吃饭可以忘掉任何烦恼。
兆和很尊重她,也很在意她的看法。
当兆和决定嫁给沈从文时,朱干干却很不赞成。
她考虑的都是很实际的问题:
首先,他们门不当户不对,兆和在大都市长大,沈家却在偏远之地,兆和会很难适应。
第二,沈家没有钱没有资产,如果兆和自己的经济状况恶化,应该怎么生活呢?
虽说都是传统观念,但兆和婚后确实遇到了这些问题。
“干干”们都不喜欢新式婚姻,她们疑惑婚姻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怎么能够长久呢?
尽管不认同自由恋爱,但她们都支持着孩子们,希望她们能像戏剧中的女主角一样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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