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的一次出游,原计划第二站是浙江杭州。欲到那心意已久的西湖,涉一趟人间的天堂,享一番杭州的佳肴,听一曲湖心的婉乐。因此,武汉一程,本该去看一看东湖的美景,只是心里想着:后面还有西湖一看,时间且紧,东湖不游也罢。
于是,游完黄鹤楼,顿觉所获甚非,便弃东湖,离武汉,直奔浙杭而去。那一份心境,真是急迫。
出城不远,载我们而行的车子出了些故障,使我们在武汉的边缘,多耽搁了三个多小时。也许是那东湖的故意,或是对我们冥冥之中的挽留吧!
故障解除,一算时间,夜至不算太迟,尚能赶到杭州。于是,驱车上路,手指导航,轻点西湖。距离已显,方向已定,直驶而去。
就这样,一路说说笑笑,倒也轻松自如。车子从亮白到灰暗,从灰暗再入夜色,因为车内的“阳光”,倒也没有什么阴沉的感觉。只是阳光渐渐地被替换成了朦胧,又渐渐地被闪烁的灯光所替代。
但游人的心中,只是牵挂。牵挂夜晚的杭州,明日的西湖,必定给这次行程,着上美的回忆,湖的清色,心的眷恋。好一幅美滋滋的心境!
且慢,也正应了人世间常有的事与愿违的况味。我们不知是因为说笑的高兴,忘乎了所以,还是因了沿路的风光淡视了前方,亦还是因为车载的导航故意与我们作乱,只是觉得走着走着,就感到行错了方向,偏开了方位。拿地图一查,可不,杭州在东,我们倒直奔北而去,距离仿佛离西湖越来越远了。
已经偏航,只得停车商议。不知为何,意见竟是惊人的相似:既然错了,也只得将错就错。而且我们此次出游,目的地并非十分决切。随心随意,游哪是哪,就是说,杭州也并不是非去不可。既然杭州已远,南京已近,改道去南京一游,岂亦不是另一番可乐的天地?
这么地,我们轻而易举就形成了共识。看来,世间之事,同路之人,倘若不是真切的敌对,矛盾不可缓和,或者真切地危及自身的利益,即便意见或者方向有些许的出入,也是极易达成共识。共识一旦形成,大家便又会朝着新的路径前行,而且行得亦是自如坦然。
但对于我来说,心中仍是怏怏,仍有所难舍。于是,不住地回头,朝着杭州的方向,看那流过的属于西湖的夜色。
心已飞往西湖,意已融入湖水,就这么突然地转过了身来,背过了脸去,真的是难吐的遗憾。遗憾虽是淡淡的且不经意,但却断没有真游的轻美。
不过,游玩有时也似人生,你的行程并非处处如己所愿,需进行适时的调整。而这种调整,或许会使满怀期冀的心产生些许的惶惶。沉下的惶惶的心,尽管被打捞上来,有时不需太大的功夫太长的时间,但那一惶一沉的惊动,也会偶断了流畅的美好。
我突然就想到,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天意。也就是说,此次出游,对于杭州,对于西湖,我们有心有备,只是无缘无份。我们无意于背离,无意于疏远,但却真真的在背离杭州,疏远西湖。
无需解释,杭州无言,西湖无语。但倘若杭州是一位在翘首等待的好友,我们恰似无缝的解释,又显得是何等的苍白!你能对站在西湖边上,为你撑着御寒罩衣、揽着待行游船的好友说:我不经意间,偏离了驶向杭州的方向吗?
我说不出口。
即便说出了口,连我自己都不大相信。
那,难道是因为我们不坚定的诚意,杭州、杭州的西湖在拒绝我们吗?
那一刻,我脱口而出:无缘杭州,是杭州的拒绝!
是的,是杭州拒绝了我们。只是因为缘份没到,杭州又不好意思拨我们的一腔热情,只得轻轻地安排让我们偏航,断省得了那难以开口拒绝的尴尬。
妻子曾随单位去游过西湖。我们错过了西湖,她倒讲起了游西湖,亦非多么美好的情理来。说西湖闻听奇美,真的一游,不过如此,并没有想像的那么激动人心,也并不会使游者流连忘返。
妻子或许是为了给我们的点点失意一丝安慰吧。但这一番好意,怎能会使我对那苏堤春晓、柳浪闻莺、曲院风荷、三潭印月的印象,就轻易地淡抹而去呢?怎能使那“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秀美,突然就会化为乌有呢?又怎能使那“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眷恋,突然地就恰然而止呢?
我只能说,错过的美好,来日会有弥补。杭州只能暂时的不能相见,把这份遗憾留在心里,还会时时的牵念。
能够时时的牵念,同样别具美好。
但偿使人生中的美好,那能就这么轻易地错过?
未曾接近,却已远离;未曾得到,却已失去。
忽然,我就想起了错过的东湖。因为心系西湖的绝美,如此地慢待东湖。结果是,淡视了眼前的东湖,失去了梦萦的西湖,真是不该。
无缘于杭州,怎怨得了杭州的拒绝?即便是杭州的拒绝,又那能咎得了杭州的无情?
又一想:对于杭州,对于西湖,如果我真的去了,或许也只是匆匆的过客,哪能空生这么些感慨?
感慨也是另一种游考,另一份收获。
感谢那次无意的偏航!
感谢那次杭州的拒绝!
但杭州还在,西湖的美景还在。
当时我想:总会有那么一天,我会瞄着那个方向,再次地奔杭州西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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