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卡夫卡是一个极其敏感且自我认可度极低的人。他常常用极其消极和自我贬低的词语来评判自己。
菲丽丝是和卡夫卡第一位订婚的女友,他们异地相恋,频繁书信往来,感情极深。然而,卡夫卡自己却时时陷入自我否定之中。这在许多情书里都能看到。
今天和大家分享的这封信是卡夫卡写于与菲丽丝相恋六个月之后。
在信中,卡夫卡无不用其极地否定自己。比如,他说:菲丽丝对他的爱只是出于同情。这份感情是菲丽丝的不幸,是他这个“无用的男人”给出“无用的爱”的误导,他这个破碎的人格只会把菲丽丝吸引到他所代表的可怕的、老朽的状态……
全文如下:
我问你对我的感觉主要是不是出自同情,我有充足的理由问这个问题。你说: 不是。我与写第一封信时的我已是一个不同的人。几天前我找到了那封信的铅笔抄件, 当时我在整理写字台(从来没有整理过)。你不能否认我变了,但即使我偶尔迷失,我还是能轻易找到回去的路。是不是我一直在错误地把你引到今天的不幸? 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你对我只有同情,那样的话,为什么我还坚持得到你的爱,影响你的生活,强迫你每天想我,给我写信,用一个无用的男人的无用的爱去对你实行暴政? 为什么我不尝试一个让你慢慢摆脱我的方法,慢慢体味你对我的同情,或至少让我配得这份同情? 第二种可能性是: 你对我的感觉不完全是同情,尽管在过去的6个月中你一直被误导。你对我破碎的人格缺乏真正的了解,尽管我作了坦白,虽然不合我的心意,但你并不相信。为什么我不尽力让你完全了解这个局面? 为什么我不用最浅显明白、最简短的词,即不让你忽视,误解,也不让你忘记? 是不是我仍然还有希望,或把玩着希望,或还能继续拥有你? 如果是这样,有时似乎是这样,那我就有责任走出我自己,站在你一边无情地反对我自己。
然而还有第三种可能性: 你对我的感觉不完全是同情,也许你对我的现状有着完全的了解,并认为在某个时候我能变成一个有用的、能与之建立稳定、平静、活跃关系的人。如果你是这样想的,你就完全理解错了。以前我曾对你说,我的现状(今天简直是天堂)没有什么不寻常。不要屈服于这种误解,菲丽丝! 你在我身边两天都过不下去。今天,收到一封在鲍姆家见过二三面的中学生写的信,在信的末尾,他称自己是我“最顺从的信徒”。这让我感觉恶心。这是一个多么浮华的字眼! 我永远不能把自己完全展开给别人把他们吓跑。针对他这句话,我想补充一句,即便我是一个好汉,我也想把这个中学生吓跑,因为我不喜欢他(也许因为他太幼稚了),而我只想把你吸引到我所代表的可怕的、老朽的状态。
弗兰茨
[1913年3月6日~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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