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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海少年落魄,薄宦沉浮,始以贡疏被愆,继因草檄亡命。”清人陈熙晋这四句话,大约是概括了骆宾王悲剧的一生。
少时读《咏鹅》,始知初唐诗人骆宾王心中有一只白毛红掌的大鹅,引颈而歌,安逸美好。然以后再读他的诗,却再难在其中寻到这如孩童般的天真愉悦了。
高宗仪凤三年,时任侍御史的骆宾王上疏论事触恃武后,遭到诬陷后竟被随便指了个贪赃的罪名下狱。饶是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禁在狱中伤神落泪。
骆宾王有才情,有抱负,初唐四杰的名声得来名副其实。
这样一个才子,本应在盛世中大展宏图。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他是为大鹏,却始终没有遇到能助他展翅的扶摇。他对武则天的统治不满,一直期待时机要为匡复李唐王朝干出一番事业。可这种时机尚未到来,他大好的青春已经在政治上的种种折磨中消逝,不知不觉中,头上已增添了星星白发。
此刻狱中,他抬头便透过囚窗望见了外头高唱的秋蝉。经历了一夏的沉寂,秋蝉卖力啼鸣,拖长的尾音在秋风中经久不绝。漫长的蛰伏,只为博得这短短时日,为生而歌。但蝉鸣声再怎么嘹亮欢快,心中有痛的人,却只听出了凄凉。
骆宾王一直为自己的际遇愤愤不平,回想少年时代,自己何尝不如这秋蝉一般意气风发,颇有指点江山之志。然而宦海中沉浮压抑的境遇,彷徨企求施展抱负而不得的苦闷,却让他的人生越活越悲惨。对国家的一片忠爱热忱,也被这时局冷漠掷弃在荒山野岭。
秋蝉高居于树,餐风饮露而始终不改本性,但有谁相信它不食人间烟火?
他自喻高洁,然而为民为国为本心的哀哀呼号还来不及发出,便连同自身也一并被淹没在世俗喧嚣中。
“世混浊而不分今,好蔽荚而嫉妒。”他觉得三闾大夫说的极好。此刻天涯沦落,更觉悲痛抑郁。
秋风渐凉,而鸣蝉并不解人之惆怅,声声欢歌在自由之野久久飘荡。独他,囚于室,身上束着一重一重无形的枷锁。一声叹罢,他其实知道自己的结局。如秋蝉,短暂的一生,不久就要凋零在风里。
他抬起浑浊双目注视着一方狭小的天空,良久,双唇翕张吐出几个不清晰的字音,难以遏止的激愤之情一瞬间喷涌而出。他以泪为墨,以指作笔,为蝉长吟: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
不堪玄冀景,来对白头吟。
露重飞难过,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原名《秋蝉高唱,谁主悲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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