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来宁城已经19年了,从小家里穷,小学上了没几年家里人就让他辍学,之后就在老家务农。二十多岁的时候,认识了刘婶,便成家与父母分开。那时候庄稼收成好不好,全看天气,又加上分家也没有几块地,辛苦一年到头来也挣不到钱。98年过年的时候听到老乡在宁城打工可以挣到钱,便在99年跟着老乡去了宁城底下的一个县城。
虽说沿海城市发展比较快,但作为宁城底下的县城,离宁城市区也比较远,所以也并没有多繁华,但肯定是比老家好很多。没有文化,也没有技术,似乎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的一身力气。刘叔就找了一个拉黄包车的工作。
99年宁城县城的物价比较低,房租也很便宜,刘叔和刘婶在县城安顿下来后就把孩子接过来上小学。
似水流年,眼看着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小学毕业,但这边本地的初中外地人上不了,上一些民办学校,学费又贵。没办法,刘叔就把他的两个孩子送回老家,让爷爷奶奶照顾。
也就是孩子被送回老家的第二年,刘婶疯了。那时候我还很小,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发疯大人们在说到这件事时也没有详细讲。总之,一家人的重担全落在刘叔身上。
刘婶的病情不稳定,刘叔不放心她在老家,就让刘婶在身边。家里有两位老人在照顾孩子,每年打些钱就好了。唯一需要花钱的就是给刘婶看病。也幸好拉黄包车只要肯干就不愁没生意。所以刘叔在刘婶生病的那几年里拼命的干活,每天天不亮就出去拉人,晚上要很晚才回来。刘叔人豪爽,所以顾客们也很喜欢坐他的车。每天回到家时,刘叔就会数数今天挣了多少钱。那几年他唯一的盼头就是刘婶的病能赶紧好。
刘叔肯吃苦,哪怕每天都会被黄包车车座磨得屁股直疼,也一直早出晚归的工作,只要能挣到钱。那几年刘叔挣得钱除了打回老家一些,剩下的就严格按照医生的嘱托给刘婶看病了,刘婶的病情也慢慢好转。
家里的老人不识字,学校教育也一般,大儿子初中没毕业就不想上了,想出去打工。刘叔见大儿子心意已决,就让他来了宁城。家里面有两个人工作,所以还能剩一点钱。大儿子也慢慢到了结婚的年纪。就托老家的亲戚说了媒。
媒说成了,但要的价钱不低,刘叔回老家盖了两层楼的房子,又给了人家几万,才同意这门婚姻。大儿子结了婚,刘叔总算了却了一个心愿,虽说还有小儿子的事情要操心,但还有时间,不是嘛?
大儿子结了婚,与刘叔分家,挣的钱自然也不可能再给刘叔,不过也没事,只要看着大儿子一家能幸福,刘叔再苦点也愿意。
小儿子不听话,也是初中没毕业就辍了学,刚开始在宁城待了几年,但挣得钱只够自己花,之后离开了宁城,刘叔想管也管不了。
依旧是起早贪黑,依旧是拉着人力黄包车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到处载客。十几年的发展,这座县城也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物价涨了,房价也涨了,不过幸好黄包车的价格也涨了一些,又加上偶尔去工地打些零工。倒也能够攒一些钱。
小儿子年纪也到了二十五六了,刘叔也开始着急小儿子的婚事,因为在农村,二十五六结婚都已经算是迟的了。
说的媒要么是刘叔看不上人家,要么是人家看不上刘叔家穷,没有房子。总之,小儿子的婚事一直没有着落。
去年我去刘叔家拜年的时候,刘叔的头发已经基本全白了。饭桌上亲戚问刘叔,他小儿子结婚没有?刘叔说还在托别人说媒。亲戚又问刘叔啥时候回老家?刘叔带着醉意说:“回不去喽,家里田卖了,就算有住的,回去了又能干什么。”亲戚没说其他的,因为他知道刘叔也不可能在这里买房子。毕竟这里的房价已经涨到哪怕他再工作几十年也买不起的地步。
我看着刘叔与别人划拳喝酒,苍老的脸庞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久久无言。
这是一群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或九十年代就外出打工的农民,他们勤劳,肯吃苦,不怕累,只希望子女能够幸福。但是到头来,辛苦了一辈子,除了岁月刻在脸上的痕迹,似乎什么也没有得到。故乡已经回不去了,留下来的也终究不是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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