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默默无言
聂鲁达/著 黄灿然/译
我喜欢你默默无言，仿佛你不在
你从远方听着我，而我的声音接触不到你
仿佛你的眼睛已经飞走
仿佛有一个吻封住你的嘴巴
就像所有的事物充满我的灵魂
你从事物中出现，充满我的灵魂
你就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
你就像忧伤这个词
我喜欢你默默无言，仿佛你在远方
仿佛你在悲叹，你蝴蝶的低语如鸽子的轻唤。
你从远方听着我，而我的声音接触不到你：
让我也默默无言于你的寂静无声。
并让我拿你的明亮如一盏灯，
简单如一个环的寂静无声和你交谈。
你就像夜晚，默默无言且布满星星。
你的寂静无声是星星的寂静无声，一样地遥远和真实。
我喜欢你默默无言，仿佛你不在。
遥远而充满悲哀仿佛你已经死去。
那么一句话，一个微笑，就已足够。
而我感到幸福，幸福于它的不真实。
第一次听到这首诗时，大概是在七八年前。那时候我还是大学里一枚文艺青年，虽不留着极长的、扎着小辫子的头发，却也常常出没在各种文艺沙龙中。读诗会，就是其中一个。正如陈平原教授所言：大学是一个放飞梦想的地方。确实，大学时代也是适合读诗的“浪漫主义时期”。有人朗诵北岛的《回答》，有人朗诵海子的《以梦为马》，而我的那位朋友——也算是校园诗人了，写了一两本诗集，现在早已成家立业，不知还在写诗否？——朗诵的就是这首《我喜欢你默默无言》。朋友很清瘦，声音似乎也跟着很清瘦，轻轻地，但又不缺乏干练地播撒着聂鲁达的音符：我喜欢你默默无言/仿佛你不在……
对于诗，许多人喜欢，也有许多讨厌。讨厌的理由中，大概看不明白，云山雾罩是比重最大的。确实，人类对未知世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好奇，总想弄明白，诗，说了些什么。也许我又老调重弹了。不过，我确实以为，有时候诗不要强求读懂，读得明白。诗歌之所以高贵，是因为它充满了无线的可能性。我以为，一个优秀的文学作品，总是能给人带来无线的可能性。可能性越多，文学的魅力越大。然而，正因为可能性的繁复，诗就像交叉小径的秘密花园一样，充满迷惑，令人费解。就像朋友读的这首诗，一直以来我从未明白过，触动我的是它的韵律，它的情绪，它的气氛。一个“仿佛”就已经征服了我，更别说“你从事物中出现，充满我的灵魂”，更别说“你就像忧伤这个词”。
这首诗是聂鲁达早期的爱情诗集《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中的第15首，如果把这首诗定义为“情诗”的话，确实准确地描述了爱情中的感觉：怦然心动。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你就像阳光一样出现，充满我的灵魂。爱情，或许是两个灵魂的交融。但是，这首却是一首哀伤的诗，一度让我觉得，这才是那首绝望的歌。因为“我的声音接触不到你”，但你却充满我的灵魂，真实、虚幻，早已分不清楚，只要一句话，一个微笑就足够。
这首诗，虽然不甚有名，却有不同的版本。有翻译成“我喜欢你是寂静的”，我觉得翻译得很忠实，却丢失了诗的美感，引不出我的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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