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五年前的一个冬天，也许是因为下霜寒气逼人，也许是潜意识中的鬼使神差。春福5：00多就蹑手蹑脚地爬起来。
他恍恍惚惚推开房门，忽然瞄见入户铁门是敞开的，他打了一个寒颤。迅速走向牛圈，圈门也大开着，里面空空如也，春福的脑袋像挨了一闷棍，嗡嗡直响，心已经提到嗓子眼。
他迅速看向另一个圈：“不好，小牛也不见了。”
平时说话就不够利落的春福冲向卧室：“翠芬，快起，牛不见了！”
“你不睡觉，叽叽咕咕说些什么？”翠芬没听清，眯着眼睛看向慌慌张张的老公。
“牛不见了。”春福慌急火燎地说。
“什么？”翠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哎，昨晚忘记关铁门，是被人家拉走了。”说着已套上外衣，顾不得穿上袜子，踩着一双小布鞋就往外冲。
下霜的夜晚贼冷，整个村子沉浸在睡梦中，春福打着手电筒，翠芬一路小跑才跟得上老公，他们一前一后，就像无家可归的幽灵。
经过小路边的蚕豆地，牛脚印依稀可见，被绊倒的豆叶上已经铺满一层白霜。“看来，牛肯定是两点以前就被拉走的。”春福喃喃自语。
“是哪个黑心烂肝的，你拉走大牛，也要给我留条小牛啊！”翠芬像是在喊，但声音里只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翠芬脚酸手软，眼前像是有一堵墙挡住去路，头脑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一下子瘫软下去。
“翠芬，翠芬，翠芬……”春福一声比一声大，翠芬能感觉到老公唤她的声音，但她答不上来。
虽然大牛值10000多，小牛至少也值5000多块，这可是翠芬一年的收入。但是人命关天，春福来不及多想，救人要紧，他背起翠芬急急忙忙往家赶，两只没穿袜子的脚，像空中的枯草，在风中荡来荡去。
回到家，春福给翠芬盖上毛毯。突如其来的两件事彻底让他慌了阵脚。他用颤抖的双手拨通岳父的电话：“爸，我们的两头牛不见了，翠芬很难过，让我妈来陪她几天。”
接着他又给镇上的二舅子打电话，请他去派出所报案。
岳父岳母已是70多岁的老人，行动不太方便，但是听到自己的女儿如此，很是心疼。
天一亮就坐微型车赶到村子。一进门，看到女儿两眼深陷，面容憔悴，一头凌乱不堪的头发有气无力地贴在头皮上。
见到父母，憋出一个“妈——”字，泪如泉涌，再也说不出话来。母亲背过脸悄悄擦泪。
父亲安慰女儿：“莫气，想养牛我买一头给你。”
在父母的精心照料下，没几天翠芬就好起来。父亲果然给她买了一头4000多块的小牛。
前三天，牛都是关在圈里喂，后来翠芬觉得没什么事，想拉牛出去透透气。
来到村子对面的半山腰，翠芬让牛吃草，自己在一边搂叶子。没过几分钟，听不到一点动静，翠芬抬头一看，牛不见了。
她心口凉了一大半，世间哪有这么奇怪的事。打电话给老公，又是报警，找牛。
她们以最快的速度，请人从四面八方堵住村子所有的出路。持续了两天的围追堵截，也许是风声太紧，拉牛的人带不出去，牛终于有了音信。
村里有人看见一头牛在路边吃草，翠芬赶到现场，果然是父亲给自己买的小牛。她摸摸牛背，眼泪刷刷直流，一种无言的激动填满整个胸腔。
踩着夕阳，迎着晚风，翠芬牵着牛走向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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