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里的花草树木,和大院外路边的花草树木种类相同,然而一墙之隔,天壤之别,这一点初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后来有一天,我坐在马路边的一棵树下,树的一侧有草坪和鲜花,再过去是一堵铁栏杆墙,墙上突出着尖尖的三角铁。墙内是某行政单位的庭院,花草凉厅,曲径通幽,草木沐日光,浴春风,有喷射之水不时浇灌淋洒,有园丁之手不时料理打掐,土松松无杂污,葱绿洁净,实在是一块幸福的宝地。
收目再看铁栏杆外,花开于歪枝之上,一份疲倦,三分瘦弱。草儿更乱如无娘之孩儿的头发,纸硝与废物间于其中,有人之大便引来苍蝇哄哄起落,脚印过后的伤害和残忍随处可见,最令草儿难奈的是,饮天雨三六九不保,吃泥土一三五干硬,然而不能不活,又不知该如何活,就那么日复一日,苦苦地熬着。
最令墙外花草气愤的是,墙内花草志得意满,轻松自在,幸福悠闲之时,还对墙外花草命运表现出极大的不屑和睥睨,乃至于冷嘲热讽,咀咒呵斥。更甚者居然聒噪鼓动,认为铲除墙外的花草,把它们通通垃圾处理掉才好,省得臭哄哄影响空气,乱哄哄败坏氛围。
墙外的花草不甘示弱,风来时,它们把纸屑和粪便沫使劲扬过墙去。有孩子翻墙而过时,墙外的花草都鼓以掌声。它们议论着,希望着,等待着,后来发现没有什么变化,便想法设法向墙内转移,有的乘风迁移干了的籽种,有的把花粉搭于苍蝇或其它昆虫的背上,那些无花无果的草便使劲扎根在地下努力着。
墙内的花草害怕了,它们想抗拒,但却无可奈何。因为墙内的墙外的花草本质上太一样了,只不过先天的命运进行了不同的安排罢了。正因为如此,这份获取的命运已经使墙内的花草不甘心被改变,连一点点危险的影响都不愿承受。于是共同呼吁,用一种情绪向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花匠表达抗拒的愿望。结果墙外的花草还不到秋天就被铲除了,理由是太脏太乱,传播污染,影响观瞻。剩下墙内的花草,从胜利中清醒过来时,先是寂寞,后来是互相争执,有风把墙内花的种子吹到了墙外,一场雨后,新的花草和残留在墙外土中原来的花草之根一起绿了起来。不长时间,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景象。
看到这一情景,墙内花草中一棵高贵的花说话了。“过去,我们讨厌墙外的邻居,认为它们影响了我们的生活,现在我们的子女也被命运到了墙外,看着它们混迹于残花败草之间的样子,让人于心不忍啊。但谁又有权否定它们的生命权呢。我们的秩序,我们无忧无虑,光彩自耀的日子,不过是老花匠的呵护,不过是铁栅栏的保护,不过是一隅之安罢工了。而这种安逸不过是我们所归属的这个单位的权力地位所使然。如此我们有什么荣耀可言。让我 们把自己的优势分一些给墙外吧,共同的欣欣向荣才是我们真正的快乐。”
听了这株高贵的花草的演讲之后,院内的花草们沉默了,有些则不以为然。院墙外的花草也明白觉出了自己存在的理由和希望。老花匠又一次铲除了墙外的花,并铺上了水泥方砖,行人的路面于是便紧贴着铁栅栏墙,便有恋人偷偷翻越而入,更多的垃圾废料也被顺手丢进了院内花草地上,更要命的是这家行政单位被解散,园丁回家,草坪荒废,不久草坪之地被开发成一家自选商场。
期间,院内的花草发生过激烈的争论,辩论到最后,发现自己的存在,正如那枝高贵的花所说,不过是一道铁栏杆暂时保护下,享受一份命运安排之甜罢了。所有的高贵,清洁,无忧无虑,洋洋得意仅仅是一隅之安,一点都没有错。如果撇开这些,谁比谁更有权力否定对方呢?大家都想通了,都开始了恐惧,结果便在恐惧中来了。墙拆了,草坪被铲除了,当墙内的花草来到郊外的垃圾场时,发现似曾相识的众多野草野花,在野风中毫无状态地绿着黄着。它们无暇回忆,拚命地加入进了为争取生命空间而野性十足的抗争中。那枝高贵的花更是悲惨的不知所终。
面对这一变迁,和个中隐而不喧的道理,我作为路人注意到了,有如上的思考,想说明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命运,以及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让那些忘乎所以的人或领导者,能客观一份清醒,勿忘人之为人的本质是天生的平等这一最基本的事实,呼唤多一点博爱和真诚,多一些责任和设身处地的理解,少一些尔虞我诈,勾心头角。同时不由因此而慨叹,这大概就是人类所谓的历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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