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长街,夜深,人已眠。风凉,雨未止,灯尚明。
灯下人影平躺,未带伞,雨水自发梢落下,颇觉自己如江南大侠行于雨中青石板上,只是,手中少长剑一把,头上少斗笠一顶,亦无簑笠披身,孤身长影,行于世间,化解人世恩仇。正思间,瞥见路边灯下有两只小狗,浑身湿透,毛发林立,兀自在风雨中瑟瑟发抖。其中一只身体人立起来,爪子搭在方形花坛上,想爬上去躲在里面避雨,无奈花坛太高,爬不上去,发出呜呜声,那声音很是细小,从喉间发出,像是一种哀求。尝试几次后,它回过头,低下身子,伏在花坛旁,将头回靠在身子旁,另一只依偎在它身旁。我走到它们身边,它们本能地站起身,看着我,我想抚摸一下它们,这出于怜悯。它们慢慢向后退去,其中一只发出吼叫,尽管这吼叫声已很微弱,可我明白,那是它对我的警告,是底线,是唯一可以依靠的自保。另一只稍胖,明显乖巧一些,我摸了摸它,它乖顺地低下头,伏下身子,一动不动。偶尔回头看看我,眼中有种难言的凄凉。我想,它们必是被主人所弃,大雨中,瘦小的身体拖着细长的身影。这时,碰见路过的朋友,我和他说,要把这两只小狗带回家。朋友欣然接受。朋友带我回所,我骑上电瓶车,这时雨已经小了很多。我抱起那只小胖狗,将它放在篓子里。抱另一只时,它本能地回身欲咬我,我缩手不及,险些被咬。于是,我本能丢下它,它看着篓中的那只狗,眼中有种人类离别时才有的伤感。朋友说:你把它也带上,作个伴。不然,它会死的。我想想也是。
回到家,抱下它们。它们对新环境不熟悉,有些胆怯,想回去。我准备了一些饭菜,倒在盆里。它们试探性走近,不是看我。我突然有种心酸。
第二天早上,父亲告诉我,它们把一盆子的饭菜吃得精光。父亲不想养狗,他说要把两只小狗扔了,我不同意,妹妹更是不愿。
过了两天,父亲对我说:只要他起床,两只小狗就摇着尾巴绕着他的腿打转,又抱着他的腿蹭。父亲有些舍不得了。我终于放心了。妹妹更是欢喜。
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父亲发现它们在房间里乱咬东西,把袜子叼的到处都是。父亲一气之下,踢了它们,把它们扔在外面。从那以后它们没进过房间。没过两天,那只狗就死了。死前父亲曾说过它会死,父亲见到过它拉血屎。它死后,另一只小胖狗很孤单,常常独自睡在树下,饭也吃不了多少。妈妈说这小狗一点也没长。没几天,它也死了。死的那天早上,我听见它在柜子下低声呜咽,就像我当初看见它。我想找到它,因为盖房子,东西方放得很凌乱,一片凌乱,一切如风中残絮,它也是。夜班太过疲惫,倒头就睡。醒来时,它已不在。再也看不见它们摇头摆尾的样子,再也没有熟悉的那种亲密感。很多事,渐渐离我们而去,童年的玩具,院中的那棵深秋漫天飞叶的老树……总有太多太多的东西离我们而去,随年月安详,化成回忆,如翩翩飞蝶,红尘自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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