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天中华史《百家争鸣》 第三章:君权、民权、人权之守住你的王冠
艺凡:接前文,前文提到孟子,孟子的主张是啥呢?
易中天:孟子讲王道,韩非讲霸道,而且是横行霸道。
艺凡:为什么横行霸道?
易中天:因为社会风气如此,时代精神也如此。韩非说,有一年齐国伐鲁,鲁国派孔子的学生子贡去进行外交斡旋。子贡滔滔不绝说了半天,齐人却一句话就打发了他。齐人回答说,先生的话确实说得漂亮,但我们就是来抢地盘的,漂亮话管什么用?结果,齐把国境线划到了鲁国都城门前十里。
艺凡:够霸道。
易中天:于是韩非说,别再扯什么仁义道德,扯什么兼爱天下,扯什么温良恭俭让,谁讲谁倒霉,因为时代变了。人际关系也好,国际关系也好,都是利益关系。只不过,利益的获取,最早是“揖让”,后来是“巧取”,现在是“豪夺”。如此而已。
艺凡:所有的脸都撕破了,何必再来粉饰太平?
易中天:利益是最管用的。人君最大的利益,是称王称霸;人臣最大的利益,是富贵荣华。只要协调好关系,让双方都实现利益最大化,就OK。爱不爱的,没什么意思吧?于是韩非得出结论──君不仁,臣不忠,则可以霸王矣! 21
艺凡:称霸之术。
易中天:不过,这里面有问题。如果臣下不安于位,也想为君,怎么办?
艺凡:这是很有可能的。
易中天:韩非子的办法是两面三刀。
艺凡:什么意思?
易中天:所谓“两面”,就是奖与惩,赏与罚,也叫德与刑,韩非称为“二柄”。这当然管用。因为人之常情,无非趋利避害;刑德二柄,则无非威胁利诱。这里面有甜头也有苦头,唱红脸也唱白脸,所以是“两面”。
艺凡:那三刀呢?
易中天:即势、术、法。势就是威势,术就是权术,法就是法规。其中,威势是前提也是基础。韩非说得很清楚,飞龙和腾蛇一旦掉到地上,就跟蚯蚓、蚂蚁没什么两样。由此可知,权力和威势才是靠得住的,其他都靠不住。有了权威,还得会用。怎么用?用权势建立威望,用权术对付臣下,用法规制服人民。势立威,术驭臣,法制民,都是人君手中的指挥刀。
艺凡:韩非的治术,有明有暗,软硬兼施。
易中天:刑罚就是公开的硬控制,权术就是暗地的软控制。君主无术,就受制于人;民众无法,就犯上作乱。这就叫“君无术则弊于上,臣无法则乱于下”。但,术和法虽然两手都要硬,用法却不同。
艺凡:有什么不同呢?
易中天:权术是用来对付官员的,叫“潜御群臣”;法规是用来对付民众的,叫“一民之轨”。所以,权术要暗藏心底,法规要公之于众。实际上韩非的法,就是输入臣民们头脑中的程序。有此程序,他们将自动成为工蜂和工蚁。韩非的蜂蚁社会就这样建成。在这个社会里,很显然只有君权没有民权。韩非的心目中,也根本就没有民权两个字。他的服务对象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君主。
艺凡:君权至上,君主唯一,这就是韩非子。
易中天:对。
艺凡:那墨子的看法呢?
易中天:且听下回分解,人治出特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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