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营养科医生来会诊,齐处长立刻坐直了身体,拿捏起来,不冷不热地打着哈哈。
“哦,会诊啊?好,感谢,来吧,怎么个诊法?”
三位白大褂站在床边,中间那位身材适中,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医生开口了。
“请您张开嘴,我看一下舌苔。”
齐处长照做,医生看了看,拉过椅子坐下,右手搭上了病人的脉。一边仔细诊脉,一边近距离观察齐处长的气色。
“您这是中医啊?望闻问切?”齐处长皱着眉歪着头问道。
一旁的护士长手指放在嘴边, 做了个禁止出声的动作,齐处长闭上嘴,似乎有点不耐烦。
“您这是肝旺胃火,我一会儿给您开个食疗的方子,一周之内,就会好转。”
“谢谢您了。”齐处长说谢谢的时候,眼皮都没抬,低垂着眼睛冷冷地敷衍了一句。
白大褂走了,病房里就剩下老齐和他爱人。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对人家医生这态度?”
“什么营养科专家?跟中医有什么区别?忽悠人!”
“你一直对中医有偏见,可是中医存续这么多年,必定有他的价值……”
“行了行了,还轮不到你给我上课!还不给我整肉去?”
“你就会跟我发狠,你住院好几天了 ,你那些狐朋狗友呢?还有你那些整天黏着你的下属呢?怎么连个影子也看不见?”
“你是想气死我是吧?我死了你好吞占我的财产?”齐处长被激怒了,脸红脖子粗,怒目圆睁,双手青筋暴露,像一头即将失去理智的雄狮。
他这是在床上,要是他站在地上的话,一定会暴跳如雷的吧?
齐夫人揭了老公的伤疤,自知理亏,飞快地提起桌上饭桶,一溜烟跑出了病房。
老齐随手抄起水杯照着老婆砸去,幸亏老婆躲得快,杯子重重地击在了门上,“啪!”地一声,接着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不锈钢的保温杯,不会磕破,在地上咕噜噜滚动着,直滚到墙根,被墙挡住,又回弹了十几厘米。
此时的水杯委屈巴巴地躺在床尾与墙之间的过道里,里面的水撒了一地。
老齐坐在床上,看着输液器里的液体,嘀嗒嘀嗒地流进自己的血管,一股强烈的悲凉感涌了上来,心情坏到极点。
他拿过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小郭,单位最近有什么事吗?”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齐处长!您好!这几天太忙,我正想抽时间去看看您呢,怎么样?您还好吧?”
“我还好,不用担心,我不跟你绕弯子了,你要是听到单位里有关我的事,可提前给我通个气啊!”
“好的,您放心,我跟您是一个战壕里的。”
齐处长的第二个电话,打给了单位的退休老领导。
“王处,是我,小齐呀!”
“小齐?今天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老头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王处,我、我可能、可能要沦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
“喂!王处!您能、拉我一把不?我可是您一手栽培的。”
沉默,还是沉默。
“王处!您不能不管我呀!您给我指条明路吧,我求您了!”
“唉!小齐呀!我老了,你好自为之吧。”
“喂!喂!喂!”
电话那头只剩下一阵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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