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孩子之前总听别人说起“隔辈亲”,在我的理解里或许是由于爷爷奶奶对家庭里的小生命有一种格外的温情与爱意。但是当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我发现,这种温情与爱意并不是天然存在的,它是日积月累形成的,从得知这个小生命要出生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沫沫快要出生的时候把我母亲好一顿激动,早早就从老家来到我们家里,给我夫人做饭、照顾起居。到了临产期,夫人住了院,母亲更是跑前跑后,给我们从家里做饭、往医院带饭。
母亲打小晕车特别严重,每次一坐到车里不用五分钟就会呕吐不止,出趟远门就和上大刑差不多,服药都不管用。我就劝她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她。母亲不乐意,说医院的饭菜不合我夫人胃口,非得是她亲手做的才适合待产的孕妇吃。其实我知道,母亲自己在家是待不住的,劝说无果的情况下,我便由着她白天和我们待在医院里,只是让她不要来回打车送饭了。当时正值疫情形势严峻,每个孕妇只能由一个亲属陪护,母亲进不到病房里面,就只能在大厅的排椅上坐着,累了就在排椅上躺会儿。
夫人生沫沫费了好大的劲,催产针打了两天都不见效,最后才决定剖腹产,前后在医院住了近一个星期才生下沫沫。而母亲白天一早就打车过来,在大厅的排椅上一坐就是一天,中午在医院吃顿简单的便饭,到了下午天黑的时候再打车回家。劝她回去的话说了一大堆,每次她总说,我是不会回去的,在家我也待不住,在这里我心里踏实。
生沫沫那天母亲特别激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屏幕看了两个小时,当听到叫我们的时候她第一个站起来冲了过去,却因为防疫问题只能让我自己进去。我看到刚出生的沫沫内心无比激动,签字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是用另一只手按着才签完的。当我从医护手中抱起沫沫,看到怀中这个崭新的生命,内心再次泛起波澜,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孩子啊,你终于来到我的身边了!
之后我和夫人一起随医护返回病房,按照规定,在回去的路上我们可以见见等候在大厅里的母亲,可以让母亲抱抱这个她朝思暮想的小生命。当电梯门一打开,母亲就站在那里,早就在等我们出来了。我忙将怀里的孩子递到母亲手里,她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对着孩子连说了好几声宝贝儿,我的小宝贝儿。沫沫出生,最辛苦的当然是夫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其中的艰辛常人很难体会。而其次就是母亲,殚精竭虑、尽心尽力,为了新生命的到来任劳任怨。
沫沫出生后,母亲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母亲今年六十八岁了,血糖一直居高不下,腰还经常习惯性扭伤,其实早已到了享清福的年纪,可无奈却要跟着我受累,所以我在家的时间尽可能地多抱抱孩子,让母亲休息一会儿。即使这样,我也是杂务缠身,再加上总想摆弄一下手机,所以常常是母亲在照看沫沫。
母亲的累不光体现在长时间抱哄孩子身上,更主要的是她在看孩子时真的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哄孩子开心,唱儿歌、做游戏、教翻身都很尽心尽力,让我们这些年轻人汗颜。所以现在沫沫在我们怀里哭闹的时候只要一看到奶奶就开始笑,挣扎着要去找奶奶,晚上和奶奶玩到很晚才肯让我们抱走睡觉。好担心离开了奶奶,沫沫的世界会变得多么得孤单!
这段时间由于疫情再度严重,我开始居家工作。每天都要给学生上网课,网课期间包括备课、批作业时都没办法照看孩子,夫人产假也已结束,因此母亲白天负担也很重。每当我上课期间,她为了不打扰我工作,便抱着沫沫到阳台上,站一会儿站累了,就在地上铺上一块泡沫垫子,抱着沫沫靠墙坐着,直到我一个小时的网课结束。当我看到母亲的背影,那一刻忍不住热泪盈眶。
母亲一生都很要强,小事从不愿意麻烦别人,平时我即使在家,她也很少主动要求我干这干那。今天中午,母亲抱着沫沫坐在一个圆形的四脚板凳上,板凳设计不合理,极容易翻,之前就有过先例,只是都没有引起重视。我和夫人在餐厅吃饭,每次吃饭母亲都是极力要求我们先吃,她总说她不着急,我们就习惯了先吃饭,让母亲在那里看着孩子。可今天中午,我们边吃饭边聊天,忽听得客厅里传来扑通的声音,我只当是母亲把凳子踢翻了,也没有听到母亲的声音,就没有当回事。过了一会儿,母亲才发出轻微的呼喊,我和夫人忙扔下手中的筷子跑出去一看,母亲就躺在地上,怀里还紧紧抱着睡着的小沫沫,因为沫沫一直处于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所以一直没有醒,只是母亲艰难的仰面朝天。我忙将沫沫抱起,夫人将母亲搀起,我问她为什么不早点叫我们,她说她摔得不重,不想吵醒孩子,还觉得自己能爬起来就没吱声,后来挣扎了几下实在起不来了才喊的我们,我听完眼泪就又下来了。我何德何能此生能有这样一位为了我可以付出一切的母亲!
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隔辈亲真的只是因为隔着辈吗?我觉得不是,它是一种时间的沉淀,它是一种亲情的凝练,因为母亲和她的孙子的亲情是在一天一天,一点一点的小事情中慢慢形成的,看得见、摸得着,点点滴滴都是温情,都是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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