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美玲子
周日中午，一个人无聊到家附近的商场闲逛。遇到心仪的冰淇淋摊位总也忍不住小小的赏赐自己一翻。本应该淡季，但今天冰淇淋摊位却排起长长的队伍，有一种挑衅路易威登门店长龙的架势。
如果是往常我会就此别过，旅居法国太熟悉法国人的工作效率，实在犯不上为了一个可吃可不吃的冰激凌浪费半个小时的等待。但是我却被排在我前面的小女孩儿吸引的目光，她粗略算......大概有5,6岁，对于没有可做参考的数据，我甚至连粗略都不太自信。
那小女孩儿大概有1米高，金卷发，马尾扎的有些凌乱，显然是爸爸的杰作。我模仿着前一天晚上看了几页的侦探小说，开始在心里做无里头的推理。
小女孩儿兴奋的手舞足蹈，一副一个冰激凌就能满足所有愿望的样子。
“爱拉，你最好现在就想好吃什么口味，轮到我们时就不会浪费时间。”
“请帮我瞧瞧都有什么口味的？”小女孩儿毕恭毕敬的询问方式，让我尤为留意，这完全是一个家教非常好的孩子才会有的口吻。
“有草莓，柠檬，焦糖，巧克力，香草，覆盆子，蓝莓，咖啡，哦这个你不能吃，还有哈木瓜。口味很多啊。”
“谢谢爸爸。”小女孩儿开始用排除法做选择，“柠檬的我不喜欢，覆盆子和蓝莓我也不想吃，焦糖也不好。”就像所有孩子一样她在草莓，巧克力和香草口味之间难以抉择。“我可以选两个口味吗？”
“不可以。”爸爸的话温柔而坚定。
“那你选什么口味的？”
“我不吃。”
“为什么？你不是也很喜欢冰激凌吗？”
“是的，当然我很喜欢，但是我的钱只够买一个冰激凌。”穿着Moncler羽绒服的爸爸说。
“那你喜欢吃草莓，巧克力还是香草？咱们可以分着吃。”我能感觉到所有偷听父女俩谈话的吃瓜观众对这个懂事的小女孩儿报以赞许的目光。
“哦，你真是太好了，但是我还是留给你做选择，其实我都喜欢的。”
“那就选巧克力吧，小女孩儿好像突然有了方向似的，坚定的说。”
“其实你可以选草莓的，这些口味我都喜欢，除了哈木瓜，你知道的。”
“我也喜欢巧克力，我们就选巧克力吧。”
时机刚刚好，做出选择的下一秒，便轮到他们。小女孩儿举着刚挤出来的巧克力冰激凌，激动雀跃的眼神，感染着周围的所有人。人们翘起嘴角，似羡慕似欣慰，像在观看一部基调温暖的治愈系电影一般，是在没有彩虹的雨后却看到了生活中一缕意想不到的色彩。
小女孩儿依然高兴的手舞足蹈，却在一个转身的瞬间，将整个冰激凌打翻在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小女孩儿茫然不知所措的盯着摊了一地的冰激凌发呆，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涌而出，她哭了，但是声音很小。
“这就是生活。”爸爸跪在地上抱着小女孩儿，没有责备，没有抱怨，也没有过多的安慰。他任由小女孩儿将头埋在他的胸膛抽泣。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等着她平静。
我相信周围的每个人无不为之感伤叹息，因为爸爸的那一句“这就是生活”。我心里默默希望着爸爸能再给小女孩儿买一个冰激凌，不就是2块8嘛，买个孩子开心不好吗？
“好点儿了吗？”
小女孩儿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必须要收拾残局了，你知道的。”爸爸的语气依然温柔而坚定。
小女孩儿又点点头。
爸爸递给小女孩儿一块纸巾，两人蹲在地上开始打扫残局。“这就是生活，但不会总这样。”
“对，不会总这样。”小女孩儿重复着爸爸的话。
而我对这位爸爸不准备再买一个冰激凌的做法耿耿于怀，我甚至想为小女孩儿自掏腰包。
这时，冰激凌店员端着一个托盘，走到他们面前。
“这是我们店推出的新产品，荔枝口味的冰激凌，请问你们愿意试吃一下吗？”
小女孩儿忍耐着激动的心情看向爸爸，似乎在等待他的允许。
“啊，当然愿意，对吧，爱拉。”
“是的，女士，我们很乐意尝一尝荔枝口味的冰激凌。”小女孩儿的语气里参着欣喜若狂，但并没有语无伦次，她依然礼貌的说全整一句话。
店员将摆放整齐的冰激凌小样端到小女孩儿面前，指了指最左边的一个说：“我觉得这个好像最多的样子。”
小女孩儿笑着拿起店员推荐的小纸盒，仰头微笑的说：“谢谢，女士。”
爸爸也选了一个，父女俩礼貌的跟店员道别。
“你看，这就是生活。”爸爸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说。
“嗯，这就是生活，但不会总这样。不过荔枝口味很特别呢。”小女孩儿笑着回答。
我一直目送着父女俩消失在人群里，竟忘了已经轮到我。店员问要什么口味，我想了一下：“请给我一个荔枝口味的吧，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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