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性生活 如实写作
曾经我自诩半个诗人,见山是深情伟岸,见海是热情澎湃,见花见草信他们皆有故事,云海江潮,虫鸣鸟啼都暗藏情愫。
唯独见了你,山川沉默,海面静谧,云海不再翻涌,江潮不再澎湃,花鸟鱼虫被光与尘凝固,世界万籁俱寂,只剩下你。 ——无名
1.
昨天晚饭,母亲问我,你写的文章能赚多少钱?危机四伏的大命题。
在沉默2秒的相对静止时空里,脑子原地转了三圈之后,我坦白:
没钱。
说出口的当下,内心持有傲娇又虚无的感受。收入是维持体面和尊严的根本。这话基本没毛病。诚实的写作者也同样需要面包和咖啡,需要空调和沙发。如果养不活自己,多少有了点玩物丧志+废人的意思。她担心我是正常。毕竟是两个孩子的妈,总干些没边没际的事儿,上对不起双亲,下对不起儿女,影响家庭稳定。
月初,喜欢的作家庆山(原名安妮宝贝)有新书《镜湖》上架。郁闷了好几天,附带各种失望。就和母亲这么一问一答间,突然料想庆山的境况,是否今年过得略有些拮据,才应了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的打算。有了女儿之后,不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是可以体谅的。这都是臆测。
疑问没打消。回头又看七堇年在《灯下尘》里吐槽,为了应聘体制内工作,娘俩买酒塞红包,书记的门儿都没进就被打发走的事儿。最后找到份工作,成天累得像条狗一样爬回家,在夹缝里感慨:
原来不光选老婆,生活也是红玫瑰白玫瑰——梦寐以求的,未必有想的那么好,有了就知道;从前看不起的不要的,未必有那么差——没了就知道了。
越发觉得作家除了出名的那么几个,其他都快卑微到尘埃里去了。
但……想写,想专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吧。至少在当下,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然后努力踏实地在做,丝毫不觉得辛苦。
功利心日渐稀薄。
在每个人的心里其实都有一盏灯。
不论遇到怎样的挫折和黑暗,
重要的是,信念不可以被磨灭。
转过身去,换个想法,
天再黑,人再背,
眼前有一盏灯就好。
2.
绘画或摄影。大概是迟早会认真去做的事情,在等机缘的到来。人生的伏笔其实已经隐埋在往昔昙花一现的热情里,那时的荷尔蒙旺盛激烈,追逐情爱幻象不以为疲倦。后来觉得清清淡淡,像雁过无痕的秋。没心没肺的时候,不晓得什么是愁。
思维顿塞的时候,去山林间散步。春天探望虞山下的雨后新笋,夏天观赏曾园的大片荷花。每年必做的事。女儿说,夏天的夜晚有青苔的味道。她越来越像我。
精通命理的先生说她将来传统学业并不会十分优秀,适合精专某一项特长。这在她童年时期已初露端倪。有些弯路是必须要走的。内心敏感丰盛且需要极强的感情联结,少不得吃一些苦头。如今写下的文字,亦是对她将来的一种庇护。她在走我曾走过的路,也许要经历更为激烈的纠葛。
想去杭州。挑人烟稀少的时候。住莲遇。据说出门不远即是满眼荷花。不知今年能否实现。拥有越多,羁绊越深。有时身不由己。最惦念的是父母与一双女儿。一对日渐衰老,一对野蛮生长。时间最是无情。很少为他们在镜头前留影。料想很多年后再翻看,会莫名心塞。
用手机拍下的人与景,大都与当下的情绪、意念有关。前些日子与摄影师讨论——一般摄影器材无法完全呈现肉眼捕获的客观事物,如果细细对比,局限得可怕。得出结论,绘画的存在必须且必要。可以通过双手表达溢出摄影画面的部分。(想用创造这个词,斟酌片刻,觉得人不能创造任何,更贴切的描述是掌握)
先锋摄影大师雷曼说的话确有其道理:
我所绘画的都是我所不能拍的,他们来自于想象,来自无意识;
我所拍的都是我不想去画的,他们都是已经存在的。
艺术界讨论,在当代,绘画艺术是否会因为摄影技术的发展而消亡?我认为不会。尽管绘画最初的功用是为了记录和再现。从今年开始,逐渐能够笃定清晰地看到一些真相。
这几年,阅读多于行走。开始明确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有哪些优缺点、本性如何。能够预见衰颓的到来,并给予善待,脱离造作。可以选择戴面具,也可以选择不戴。面具有不可依赖的虚伪,对自己,对他人。喜欢王阳明的知行合一,以及奥修的智慧哲学。逐渐学会在自我觉察中静心对话。
在写作上,每天做一种持续不断的努力。随时记录闪念、体悟,保持心灵的诚实与澄澈。不发愿,无目标,亦少怨尤。如果心存热爱,并不会觉得焦虑和辛苦。很多打着热爱旗号的奋斗口号,最终归于湮灭,不是彻骨的热爱,是政客、娱乐、道德家、意见领袖合力锻造的牢笼。人很容易对外在事物抱有“虔诚”的心意,进而感到压抑、分裂、与自己搏斗,违背本心。
后台有读者再次倾诉类似的话题 ——找不到人生方向感。我的应答是,人只能选择用两种方式生活。受他人的支配,或依循内心的光。如果选择鲜少有人走过的路,需诚实接纳可能伴随的孤独与清贫。如果选择追随大流,须得隐藏诸多关乎自我的表露。有时并不是找不到,而是什么都想要,纠缠挣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是情诗,也是在世的道理。
人呐,最摆不平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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