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箱子

       礼拜二下午的最后两节课是乐理和声乐课，吴老师总是提前五分钟到校。当我们从楼梯口出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正是吴老师茉莉花般的笑容，恬静淡雅，仿佛都能闻到那从心底满溢出来的爱。

       今天的吴老师梳着早些年代非常流行的马尾辫。吴老师在高考恢复的那年考上了大学，主修音乐师范专业。毕业后在一所小学当音乐教师，后来为了追求自己的梦想，刻苦自学司法知识，一次偶然的机遇，她被调到了司法机关当法官。退休之后，她带着唯一的孙女随同老伴儿从东北迁居到杭州，想要给她最好的教育。然而，事与愿违，孙女在公立学校里功课非但没跟上来，品格也没能很好地被建造。曾经顺服贴心的小棉袄已经不再暖和，还时不时让她觉得扎心。眼看到了上初中的年纪，吴老师在神面前终于下定决心要把自己的孙女再次带出来。这不，她的孙女正和我们上了楼准备去上她的音乐课呢。

       我走在学生的最前头，右手提着装满饭盒和瓷碗的外卖箱，左手拿着手机，用二维码刷门禁。进了玻璃门禁，还要输入密码锁才能真正进入我们的教室。教室就是我们教会以前聚会的地方，由四个单独的商住两用房打通了构成。吴老师和学生们等在第二扇门外，我把外卖箱放在门口，径直去第一扇门输入密码，进入房间后，再从里面打开第二扇门。当我开了门后，学生们从外卖箱两侧蜂拥而入，最后是吴老师把箱子提起来。我连忙把箱子拿过来，心里想，“让吴老师提箱子真是太不像话了。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吴老师笑着说孩子们估计是在家操练得少，家长们都一手给他们操办了，所以才没这个意识。我点点头，迅速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教训他们。

      他们每次上音乐课要自己摆椅子，收椅子。这次，我把他们统统叫住。除了一个学生在厨房喝水，其余六名学生都站在钢琴旁。

      “刚才门口放着的饭盒箱子，你们没有一个人主动提供帮助，还是吴老师帮老师拎进来的，你们只顾自己，太自私了。”

      有同学在旁边说自己没有看见箱子。

      “这么大的箱子堵着门口，你们竟然没看见，老师都看见你们从箱子两边绕着进门的。上个礼拜箱子放在门口，也是没有人主动帮忙，只顾着自己进来。这个礼拜，你们当中还是没有人主动提供帮助，最后还让吴老师拎着箱子进门的。我估计你们还在心里嘀咕，都怪我把箱子放在门口挡着你们的路。我下个礼拜再把箱子放在门口，看看会不会有人帮忙。现在，你们摆椅子吧！”

       往常我都会看着学生们安顿好之后才离开，但这回，我跟吴老师简单交代几句后，便退到了我的避难所——阳台。那里有一张小圆桌，两条靠椅，一个拳击袋。拳击袋是前年约瑟老师奉献给学校的，当时书院的男生们都跟他学散打。他说学习散打不是为了打架，而是为了锻炼身体，以便在适当时候保护那些比我们弱小的人。我挥了挥拳头，使劲地砸了几下拳击袋。

       “主啊，这些学生太让我失望了。”

       “你想要彰显谁的荣耀？” 有个声音温柔地说，“他本有神的荣耀，却不以神同等为强夺的，反到虚己，取了奴仆的形象，成为人的样式。”

       “存心顺服，以至于死。主啊，是这样吗？”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我。这时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原来是吴老师正在带领学生们练习气息。

        “吸气——一、二、三、四、五，吐气——”

        我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她发出一模一样的指令，温柔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