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8)

一大早，铁柱早饭没吃，把家里养的那头黄牛牵出去，找了个水草丰满的坡地，也不拴绳，任由它自由吃草，随后在附近的树林砍了捆柴，然后就看着黄牛嚼草。看了一会，觉得无聊，就干脆找了个平坦的地，躺了下去。

天空真蓝。朵朵白云像棉絮一般被粘在了天上，一动不动。跟着一起出来的黑虎和大黄，满地跑着撒欢，这会不知跑到哪玩去了。耳边传来了不知名的鸟儿啾啾的叫声，甚是动听，听久了，铁柱也没觉得厌烦。漫坡的野花在草丛中拼命舒展着花蕾，努力把生命中最灿烂的颜色，奉献给养育它的母亲。淡淡的花香，吸引了几只斑斓的蝴蝶，上下翻飞着翅膀，寻找着最可口的午餐。一阵山风拂过，吹落了一片树叶，在风中打着旋儿上下飞舞，既有对大树的眷恋，也有着对大地的期盼，二者都是它的亲人，不管在哪，它都是幸福的树叶啊！

阳光晒在身上，温暖，令铁柱昏昏欲睡，闭上眼，在脑海中浮现的，全都是九儿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那头秀发飘出的淡淡香味，还有那如黄鹂鸟般的清脆笑声，九儿的一切都让他心动，沉醉，如果九儿是一场梦，他愿意永远沉醉在梦中不醒来。

忽然一阵呼喊声传入耳中，他以为是梦中的九儿发出的，但是仔细一听，却听出了是栓柱急切的声音，于是他睁开了眼，坐起了身子，尽管他多么不愿醒来。栓柱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听起来很焦急，让他不由得赶紧站起身来。

“哥，哥，不好了，……出事了……”一见到栓柱，他便开囗说到，只是浓重的喘息声，让他不能顺利把话说完，他弯下腰，双手支撑在弯曲的膝盖上，大口喘着粗气。铁柱赶紧上前轻轻拍打着弟弟的后背，“慢点说，顺顺气！”

“哥…好像…九儿姐那…出事了，爹已赶……赶去了，差…差我喊……喊你快去！”终于把意思表达完了，栓柱长长出了囗气。

“把牛牵回家，柴不用管了，有空我再来拿，把二只狗唤回，我先走了，你稍后直接回家去，别乱跑，陪陪娘！”嘱咐完弟弟，铁柱起身踮着脚小跑起来，边跑边在祈祷，九儿啊，你千万别有事，观音娘娘啊，你千万别让九儿出事，回来我给你烧香叩拜！“奇怪，原来哥跑起来也挺快的嘛！他嘴里在嘟嚷啥？”看着渐渐隐去的身影，栓柱不解的摸摸后脑勺，转身朝牛儿走去。

当铁柱赶到九儿家时，九儿家围着几个人:九儿爹躺在床上，闭着眼，满脸的褶皱朝鼻子中央聚拢，有些花白的胡须一下一下抖动着；九儿立在床的一边，泪珠儿淌满一脸也顾不上擦，鼻冀兀自一吸一吸，见到他来，一波眼泪又自淌下，嘤嘤地哭将起来；而自已爹不停的在床前来回走动，两只手交叉的半握着，两个大拇指前后不停的转圈；刘媒婆则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长吁短叹，一会转脸看看九儿爹，一会低下头，一会儿又出言安慰九儿几句，现场一片沉闷。

“九儿，伯这是咋了？”看到九儿没事，他这颗心悬着的心放下不少，没有开囗问爹，倒是一开口问起了九儿。

陈老汉诧异地扭脸看了下儿子，见九儿只是哭，没说话，便开囗道:“你是咋来的？”铁柱脸一红，“跑…，哦不，走来的！”

见儿子说话支吾，陈老汉暗自发笑，却也不当众人面揭穿儿子，“你伯今儿想下地走走，在院里等九儿搬凳，却不想腿一软，没撑住，摔倒了，这下旧伤没好，怕是又添新伤，这样久躺不是办法，这样，你去把家里的牛车赶来，要送你伯去镇上医院看看，抓些药来才是！问你娘多拿些钱，来得急，我忘了。”

“嗯”，听完爹的吩咐，铁柱转身就走。陈老汉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暗骂了一句，“臭小子，和别人都能说几句完整话，到了老子这，就一个嗯字，老子有这么差吗？”

当铁柱赶着牛车来到九儿家时，已过了晌午。九儿已做了点简单的饭菜让陈老汉和刘媒婆吃。出了这事，众人都没胃囗，随便垫巴了几囗，都没吃出饭菜的滋味来，九儿更是一囗没吃，一直陪在她爹身旁。

“你在家吃过饭了没？”一见到儿子，陈老汉开囗问道。“嗯！”还是同样的回答，陈老汉苦笑一下摇摇头！“九儿，拿些旧被子铺在车上，道远，又不好走，别颠着你爹。”

当看到九儿抱着被子出来时，铁柱立刻开囗，“九儿，不用。出门时，我娘都想到了，车上铺的厚实着哩，颠不着伯！”

九儿闻言一怔，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转身放下被子。刘媒婆大喊了一声，“都别楞着了，那大伙都出把力，把九儿爹抬上车！”“我带着板，伯的身子经不起折腾，用板抬着，不会让伯碰到伤处。”铁柱说完转身出屋拿板。看着铁柱的背影，九儿不禁心中又是一暖，对铁柱的好感又加深几分。

一翻折腾后，九儿爹终于被安全的放置在牛车上。在去的人选上，众人又引起了小争论。九儿肯定要去，铁柱要赶车，陈老汉也不放心要去，可车是坐不下的，“叔，你就不去了吧！你年纪也大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有柱子哥和我，你就放心吧！”“爹，你回吧，伯这有我哩！”铁柱破天荒的对爹说了完整的一句，这让陈老汉有些不习惯，明显的一怔，“那我回了，一定让医生给好好查查，别忘抓药了！也照顾好九儿！”嘱咐完儿子，又看了眼九儿，“九儿啊，遇事别慌，有事一定和铁柱商量着来！”说完转头看看刘媒婆，"你要不要一道回？"刘媒婆看了九儿爹一眼，“九儿爹，那我回去了，到那别怕花钱，把病看好，等你回来，我有好消息告诉你！”看到九儿爹的头微微动了动，又转头嘱咐铁柱，“九儿没出过门，在外照顾好她和她爹，”说完从裤兜里拿出个手绢，打开，从里面拿出伍佰元钱，“九儿呀，婶也没多少钱，这些钱拿去，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处处离了钱办不成事，这么些年替人说媒，都供在了这张嘴上，看来以后也得攒些钱才能防止头痛脑热的！时间不早上，快走吧！”说完把钱塞到九儿手里，转身跟着陈老汉朝回家的路走去。

牛车缓缓朝镇子的方向走去。群山掩映在葱郁的绿树后时隐时现，静谥的山路上，响起了百灵鸟的歌声，那是九儿唱着山歌，清脆的歌声在山林中回响，铁柱则看着迷人的九儿傻傻的笑着，偶尔一声清脆的鞭响，和着百灵鸟的歌声，久久的飘荡着，回响着，不愿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