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欢成科老师的的创作风格。读老师的作品,仿佛听一个睿智而博学又儒雅的老师的讲座。
早晨打开文苑,一眼看到成科老师的《阿喵》,迫不及待地读起来。
威廉·莎士比亚说过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读完《阿喵》,有人读出她的善良,有人读出她的爱心,有人读出她优渥的物质条件。而我读出了她深入骨髓的孤独。
其实,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就像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里描写的那样:这个世界每个人在用自己独特的办法抵抗孤独,参加斗争也好,做手工活也好,读书翻译也好……这里面包括了一切可以抵抗孤独的办法。
我臆测,阿喵养流浪猫,从流浪猫身上找到生存的价值,得到了精神的慰藉,这何尝不是排遣孤独寂寞的有效方式呢?
在这个多元化的社会,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存方式和行为方式的权利,应该尊重别人的选择。也许正因为如此,这个世界才更绚烂多姿呢?
感谢成科老师为我们展示这个世界的不为我所了解的另一面,开阔了我的眼界。
附原文
阿喵
阿喵是我居住的这个小区里喂流浪猫的一个女孩儿。
我之所以把一位年纪至少有35、6岁的熟女称为“女孩儿”,有两个原因,首先,她长得还说得过去,至少可以归到不难看那群人里;其次,她专职喂养流浪猫,坚持至少有4、5年了,很彰显爱心。
于是,我尊称她为“女孩儿”。同时,我根据她的职业爱好和自身气质,为她起了阿喵这个名字。
人们都说,京城内,厅局副部级干部多如牛毛。而这里的流浪猫比牛毛还要多。
20多年前,我刚来北京,在八一厂的宾馆暂住了几年,有幸见识过流浪猫的宏大阵势和流浪猫喂养人的散尽千金:上百只流浪猫,只要听见那位年过六旬的退役老奶奶的哨音响起,便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风卷残云。
我曾经问过这位退役老奶奶。
“您喂养这些流浪猫的大约花销是多少?”
起初她和我不熟,自然就四顾而言他。
后来成了熟人,她悄悄告诉我:“一个月怎么也得个万八儿的!”
看来,喂养流浪猫不是靠一颗爱心能够独立支撑的。它还需要白花花的银子做铺垫。
这是一个衡量道德和爱心的嗜好,更是一个比拼经济实力的行业。
阿喵的爱心和实力都没的说,肯定不在退役老奶奶之下。
她不仅喂养我们小区的流浪猫,而且把东边的蓝色公寓、南边的金色花园、西边的万达广场,都变成了她的责任区。几个小区的流浪猫加起来,数目绝不比八一厂的少。更何况,这几个小区都属于高档小区,业主普遍是达官贵人、公子名媛,其中一个小区的地下停车场,绝对比咱家精装修、细摆设的客厅有格调!你要是憋足劲咬碎牙,买个奥迪A6或者宝马520、奔驰280,你都不好意思把车往那个库里停,人家那儿的保姆车都是G63!
可想而知,这里的流浪猫,档次要比八一厂的高。
因为档次高,它们对自己的生活品质和喂养人的素质自然就高。各项标准不会因其流浪而有所降低。
时势可以造英雄,高档的流浪猫,同样可以培育高规格的喂养人!
阿喵就是顺势而生的高端喂养人!
每天上午10时和下午4时,身着路易威登或爱马仕或古驰或普拉达的她,左腋下夹着装满猫粮的食盒,右手拎着装着温开水的保温瓶。我特意咨询过她,为什么要喂它们温开水?阿喵告诉我说,这里有几只猫可能痛经,不能饮用凉水。天呀!看来喂养流浪猫还需要具备一般的妇科常识,否则真的是无法胜任!一只比食盒稍小些的保温罐,里面装满煮熟的虾仁。阿喵说,那是给不小心怀了孕的孕猫们特意准备的营养特餐。孕妇嘛,需要补钙,而渤海的对虾,钙的含量最高。肩上是一只最新款迪奥或宝特雅或芬迪的包包,里面全是侍弄猫猫们的工具,比如玳瑁梳子、进口湿巾、韩国指甲刀等等。她走到小区花园后,根本不用吹哨,只是一声轻柔的“喵喵,妈咪来了!”就足够了!
藏匿在各个位置的喵喵们,不像八一厂的那些没素质的草根喵喵见吃的没命。这些贵族喵喵们矜持得很。尽管个个饥肠辘辘,但也要保持不紧不慢的步履,似乎很不情愿地漫步到阿喵身边,观察一下伙食状况,才开始慢条斯理地细嚼慢咽。
这时的阿喵,温柔地抚摸着它们每一位、嗲嗲地问寒问暖。尽管它们对她的抚摸置若罔闻,她也乐此不疲。
抚摸之后,阿喵又开始为孕猫们播放手机音乐,一般播放的都是欧洲古典名曲,诸如柴可夫斯基、巴赫、舒伯特、莫扎特之流。她绝不给它们听摇滚。她担心听摇滚而出生的猫咪,容易多动症,或者性情暴烈。在她看来,对未来的猫咪实施胎教是一个很讲究的事情,不能随随便便。
很快,全体喵喵们用膳完毕、胎教结束,它们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开始挠首弄姿,有的抻懒腰、有的洗脸,有的用舌头清理着毛发,有的干脆舒展开身体,躺在那里尽情地享受日光的沐浴——没有一个肯和阿喵哪怕是亲近一下。尽管如此,阿喵一点儿都不和它们计较,最大程度地表现出她的大度和胸襟。
阿喵收拾好餐具,清理好由她精心搭建的每一处猫舍,然后,有些难舍难分似的,逐个咨询或者嘱咐喵喵们一番后,一步一回头地走去。
她的下一个程序有可能是去筹划下一顿贵族餐,有可能是去一路之隔的新光天地SKP,还有可能是去万达索菲特,那里的美发厅新增了美甲业务,由原装的韩国技师主持。
我和阿喵的熟识,要感谢她的百无聊赖。
阿喵除了喂养流浪猫,没有别的什么主营业务。于是,和每一位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们搭讪闲聊,就成了她喂猫之外的另一项业务。但她不八卦。也决不聊那些家庭妇女、广场舞大妈们感兴趣的话题。至于她和我都聊过些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她说话语速挺快,不像和喵喵们交流时那么嗲,而且还有一个说话时喜欢中途停顿抽口气儿的习惯。
她停顿抽气儿时,我总能想起赵家班那个演赵四的演员。后来我发现,她停顿抽气儿是因为她要寻找新的、对方能感兴趣的话题,以便使对方能和她多聊一会儿。
昨天,我无意中听见一位喜欢八卦的老妪,在口罩后边和另外几个口罩后面大妈级的邻居聊着阿喵,语气和神态都像在谈论“葡萄”,主要是说阿喵年纪轻轻没正事,穿溜光水滑的,只会喂猫。
“整天靠老公养活,哼!”
疫情期间,大妈的这一声愤懑的“哼”声是件很犯忌的事,有可能把亿万冠状病毒顶出来,那可就罪莫大焉咯!
其实,我很反对“口罩们”的观念。
靠老公养活有什么不对?现如今,养活老公的女人不也多的是吗?在这个伟大欢乐的时代,谁养活谁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快乐!
大家都快乐有什么不好?比如流浪猫吧,它被人养活得快乐无比,无忧无虑,叫起春来都柔情万种,不那么焦躁、不那么功利、不那么挑剔。这没什么不好。
“口罩们”正议论的时候,我看见阿喵从他们旁边走过。阿喵今天穿的是阿玛尼休闲装,脚上是一双限量版运动鞋,据说,这款鞋全球只销售12双!不知道那11双被什么人买走了,应该不会都被各地喂流浪猫的人买走吧?
阿喵从“口罩们”身边走过,留给“口罩们”的是无忧无虑的微笑和故意挺直腰身后更显婀娜的脚步。当然,赞助她性感脚步的是限量版的运动鞋以及经久不衰、香气内敛的顶级KENZO!
阿喵要去美甲,她已经和韩国技师在网上预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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