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手记

作者: 捧个大瓜 | 来源:发表于2021-11-25 19:08 被阅读0次

    真不知过去的哪些写文大家是如何写文的。洋洋洒洒一部又一部宏篇巨著,比如巴金的《家》,《春》,《秋》,比如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等等,动辄上百万字甚至几百万字,都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没听说谁把手写坏。

    而我写的不到一百万字,却把手快写废了,让人气愤而又无奈。当然,并不是真废,而是手指但凡触碰键盘,就酸。摸着手机或平板,就疼。有时看见电脑或手机也疼。就如小时候看见经常挨揍的挂在墙上的那把戒尺一样,条件反射,屁股就隐隐作疼。

    我怀疑这手是故意与我作对。人一旦某一部分超负荷,就易出现怠工现象。爬山时,攀高伏低,小腿肚子就生疼。记得那年去武当山看金顶,马上就要上去了,可是,小腿肚子抽筋,偶然回头望去,但见云海苍苍,空旷辽远。一轮红日在白云间穿梭。脚下奇峰似削,游人如蚁,果真是“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

    可我却没有任何诗情画意——因为恐高。那时我的身子如壁虎般紧贴着陡削的石阶,手抓护栏,狗熊般一步一挪。心似悬空,直打哆嗦。好不容易爬上金顶,赶紧找个僻静的地方揉腿。酸疼得直想流泪。望着周边的万丈深渊,盘算着如何才能运动好腿下山。

    一次武当之行,回家后足足休养了一个多星期,才把腿恢复如初——盖超出了平时的负荷,才有此痛苦。

    可是手写东西,罢工,多少有些奇怪,也不多见。或许是哪一部分出现了毛病?心里疑惑不定,寻思好几天,便下定决心去看医生。我之所以犹豫不决,是因为实在不想去医院。

    以前也去过,大抵是同事们生病住院去探访,来去匆匆,自己去看病是少之又少,也可以说几乎没有。有些头疼感冒之类,药店里拿几包药就解决问题了。开始手出些不适,也是照此办理,拿来一堆药,满怀信心吃完,仍不见好。情况严重了!到底心怀惴惴,自己督促自己:还是到医院看看吧。

    于是,抽个专门时间来到了医院,几个码扫过,测温,进入大厅。不过,不知道这手到底该是什么科看,就问导诊台小姐。我详叙了手的大致状况,她忽闪着大黑眼睛,侧着头作思考状。然后甜甜说道:”那应该是去外科。”

    然后开始了对我的教育。诸如不能多玩游戏啊等等。敢情她把我的手出问题,归结到通宵玩游戏上了。我不断点头说是是是,好好好。其实,我根本不玩这个。但为了她的这份热心,还是不想辩解。

    一瞬间,我觉得这小姐很可爱,很漂亮。因为她那双大黑眼睛好看。尽管蓝色的口罩挡住了大半个脸,但我认为很美。自从有疫情以来,出门都戴这个,看不清全部的脸。

    因此,在我看来,全天下的女人忽然都变美了。以前判断的标准是看脸,现在几乎都被口罩遮盖住了,那只有看眼睛,看头发。而这两个地方不管是脸丑或美,通常都是美,仿佛是女人的专利。

    待她训完话,我也结束了胡思乱想,向她道了谢,便上电梯,来到外一科。敲门进去,就见一个五十岁模样的大夫端坐在那儿,盯着面前的电脑,右手握着鼠标移来移去。

    我怯生生站在那儿。他像没发现我似的,依然操作着。良久,冷不丁吐出一句:“坐下吧。”我惶惶然坐下。之所以恭敬有加,是因为我的手好与坏,全在于他的诊治了。我得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姿态,好让他大发悬壶济世之心来拯救。我垂首等待。

    他松开鼠标,把身子住椅背上一靠,不紧不慢说:“哪儿不舒服了?”我如获大赦,赶紧把手伸出来,比划半天如何如何。他漠然哼哼哈哈,不待我说完,便说:“带身份证没有?”

    “带了,医保卡也带了。“我赶紧说。他鼻子里嗯了一声。拿过两卡,移过一个电子写字板,在上面划拉起来。不一会儿,说:”先做磁共振吧。查一查。“

    卧槽!这手的酸麻竟要让磁共振?我有些恐惧,心里也是沉沉的。病情很严重么?我忐忑不安地问他。他奇怪地望我一眼,又伏在桌上开着单子,说:”不检查怎么知道病灶在哪里?“那语气仿佛我是个怪人,肯定想着这人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我不敢吱声了。便拿着他开的单子去刷卡交费,然后奔去磁共振。

    进得室内,就见一个庞然大物耸在室中央。接诊医生也戴着口罩,男的,看不清年龄。他让我把身上多余的杂物都放在门边的小桌上,然后指着那个床式的磁共振台,低沉说:”躺上去。“

    我依言而行,躺好。他又嘱咐一句:”躺着别乱动哈。“我闭目,不动。紧接着只听一阵轻微的忽忽声,随之身子慢慢往前移动,好像把我送入一个山洞里,停下。

    那一刻,我觉得是一只待宰的猪。不一会儿,耳边响起一阵阵吱吱声,忽忽声,敲击声,捶打声,还伴着轻微的抖动。这些声音分不同的时段间隔响起,在我听来犹如地狱的敲门声。过了大约四五分钟,身子又慢慢退了出去。那医生轻声说:”好了,下来吧。“我睁开眼,突见光明,恍若在地狱走一遭。

    打卡取了片子,心情复杂来找那位医生。他把片子插在荧光灯下,大致看了看,表情有些严重,语气有些沉沉:”颈椎出问题了。“我吓一大跳跳,赶紧问:”厉害不?“

    ”如果不注意的话,那是很严重的。这是颈椎,你看,第三节四节都有些扭曲。动手术就不敢动呢,神经末梢集中的地方啊。”他说。

    “啊!”我惊得差点晕过去。但又不服气问:“可是,我平时并未感觉到颈椎有什么问题呀,也不疼,也不痒。”

    他不屑地说:“等你感觉到就不好办了。”

    “那咋办?”我心情大为不好。急切问。

    “嗯,开些药吃,再贴几贴药,慢慢治吧。”他此时语气轻松了许多。一听此话,心情有所好转。只要有治就行。

    拿了一大堆药,还有一包膏药,他指点着如何吃,怎样贴等等,我一 一照办。看了看收费单据,一千多元。光那个磁共振就占据了一大半费用。

    可是,吃完药,贴完膏药,手还是手,酸疼还是酸疼。说来也怪,一想到导诊台那位导诊小姐的黑眼睛,就不疼,一想到那个表情冷漠的看病大夫,手就格外的酸麻。

    这是什么破医院?算了,不去哪儿看了。找个老中医看看。

    老中医是个老头儿,退休了,自己开了家诊所。之所以找中医,是因为近期正追金庸的小说看,里面有各种点穴法,而且不乏一些中国传统医学的知识,由此突发奇想,说不定中医讲究个运气调理之类,打通气脉,活血顺气,能很快医好。

    老头儿没做检查,而是把了一会儿脉,又让我张口看看里面的牙口,把舌头伸出来让他看看。我又紧张起来,说:“老伯,我这病严重不?上次那个医生说挺严重的。”

    他看完后,摘下老花镜,嗬嗬笑将起来。“我问你,如果你长跑之后,累极了,最想干什么?”他和蔼问我道。

    “那当然是想躺下来休息啊!最好是美美睡一大觉。”我语气肯定地说。

    “对呀,这手就如你的腿一样,长时间负荷,肯定要休息的喽。”

    “这么说,我的手没有什么大毛病?可那个医生说颈椎有严重问题。”我不解地问他。

    他噗哧又大笑起来:“是呀,不把问题说严重一些,你怎啃舍得掏银子看病啊!你红光满面,气血通畅,身板硬朗,牛一般,啥毛病也无。人的病,大部分是恐吓出来的哈。好好休息就是了。”

    我疑惑不解,犹豫半天,问他:“那不开点什么药什么的么?”

    “没多大毛病开什么药?那不是浪费吗?”他微笑着说。看着他那笃定的神情,我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感动。

    到底过意不去,死缠着他让开几副补药之类,因为,他连诊费也不要,说这根本不值得收费。但我却不想让他白费功夫,毕竟人家是实实在在地看病啊。关键是解除了我的心头疑虑,我得通过买他的补药来感谢他。

    他拗不过,只得开了几副,并千叮咛万嘱咐如何服用,如何配之以适当运动等等。拿了药,向他告辞。出门走了十来步,再回头看去,见他倚在门旁目送我呢,他顶着满头的银发立在那儿,在我看来就是一棵苍劲的老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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