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还是躺在家里面舒服啊!”检查完宿舍,回到家里,我躺在床上,不由自主地发出感慨。早晨六点钟出发,晚上9点钟到家,这一整天就待在学校里,呆在教室里。这一天天,一年年,就要这样度过吗?“要不要换个工作?”心底突然冒出来这样的想法,“还来得及吗?你已经不再年轻了,三十多岁,上有老下有小,你走得了吗?”我问自己,我也深深地陷入了思考。
我是上个世纪末参加工作,毕业后回到了我的母校——一所农村中学。当时的校长,也是我的老师想方设法让我回到学校,其实我当时想回到我所在的村小任教。又是老师,又是母校,我也不好意思说不,在老校长殷切的希望下,我回到母校任教。当时教的是初中三年级的英语,说句实话,我的英语成绩上学时候很好,但是最近几年里我却没有学习英语,心里没底,唯恐误人子弟呀。没有办法,我在上课前先认真地听录音,看参考书,听英文广播。那时候也没有电脑,手机,更没有互联网使用,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收音机,录音机。教得很辛苦,特别是我的初中同学从北京回来看我,更让我觉得劳累了。
吴在北京的明皇蜡像宫打工,那时候月工资大概2到3千元,而我只是300元,还不能按时发放。他指着自己身上的西装,让我猜猜多少钱。我猜了几次也没有猜对,因为我也想象不到。他指了指标签给我看,差一元就是两千元了,我惊讶地张大嘴,是的,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吃不喝拿大半年的工资买一套衣服的。他劝我,和他一起去打工,说我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有他一天挣得多,还这么辛苦,何必呢?只要出去,肯定比他挣得多。他又拿出摩托罗拉汉显BB机,要送给我。当时,农村还没有这样的,有的只是显示数字的。那一刻,我心动了。
可是,爸爸体弱多病,两个弟弟还小,我要是走了,家里就只靠妈妈一个人,肯定不行。而且,这里还有老校长殷切的希望,还有自己曾经的志向和梦想,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我想了好久,还是没有答应和他一起去北京。我选择留了下来,想要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两年后,母校就被撤并了。我们这些教师就被分流了。我相继又在几所村小干了几年,最后来到这所寄宿学校。
班级里的学生来自相邻的几个乡镇,他们大多数是留守儿童,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他们有的跟爷爷奶奶在一起,有的跟着姑妈,还有的跟着姥姥,还有的是自己在家,邻居代看着。这样的农村孩子聚集到一起,大家可想而知。刚开始的时候,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恶心,班里形成几个小团伙。如何让这样的孩子团结在一起,如何感受到集体的温暖,如何让他们认可我,这是我费劲心思的事。
思来想去,我给他们写了一封信:亲爱的同学们,是什么样的缘分,让我相聚在一起。佛说“前世需要转头500年才能换的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而我们却要在这样的班级里相聚一年。我希望你们能彼此珍惜,因为明年的这时候,就可能有的同学见不到了,甚至是一辈子也很难相见。在这短短的一年里,你要让别人因你的存在而感到幸福。下课时,你帮助老师倒上一杯水,老师就会因你的存在而感到幸福。同学没有了本子,你送上一个,他就会因你的存在而感到幸福。在家里,帮爷爷奶奶洗洗衣服,帮助姥姥姥爷打扫卫生,给他们捶捶背,捏捏脚,他们就会因你的存在而感到幸福。你们愿意做这样的孩子吗?老师非常地期待你们。
读完这封信,我暂时离开了教室,刚开始的时候,班级里一片安静,过了一会,我听到了小声的啜泣。这时,班长走了出来,向我道歉,说自己没有带个好头。相继的,班委会成员都走出来给我道歉,表示一定做一个让别人因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的人。我们一起走进教室,班长喊到:起立。全班响起一个声音:老师,我们爱你!那声音穿透了屋顶,也穿透了校园上空。
在那一年里,我收获着每天的忙碌,也收获着每天的酸甜。
还要离开吗?我想我的存在孩子们会感到幸福吗?其实,答案就在我的口袋里了——那是我从宿舍离开时,不知道是谁偷偷地塞进的棒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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