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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的加油站(二)

老杨的加油站(二)

作者: 塗小坊 | 来源:发表于2022-08-30 20:58 被阅读0次

在父親剛離開的幾個月內,老杨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從那段經常自己流淚的情緒中走出來。

剛開始,父亲幾乎每週都會來梦里找他兩三次;他也經常一個人,到安放父亲的地方,坐在那裡跟他說說話。

當住到父亲留下來的房子後,他没有再在梦里见到父亲。

父亲不再來梦里和他相见了,似乎和最近聽到一首歌裡面有一段歌詞一樣:

“月兒明,風兒輕,你又可曾來到我的夢裡,一定是你來時很小心,知道我睡的輕”

老杨想,父亲可能就在旁邊看著自己,他要跟自己說的話都在這裡,自己去仔細聆听就好。

在這個幾乎完全廢棄的环境中,住下了以后,老杨才終於知道,為什麼有一次父亲小聲的告訴他:“我真的不行了”。

那段时间,老杨安排一個日間照顧的,每天將兩個老人家接走,讓他們跟同齡人一起吃午飯,吃點心,一起做活動,下午再送他們回到这里,也安排人來煮晚餐,每週打掃屋子一次。

每逢週末,老杨还接父母回到城里的家,和儿孙一起去住兩天。

当时还覺得,父母應該是能得到妥善的照顧的。當然也提過,说要找一個人長期跟他們住在一起照顧,但是两位老人拒絕的很坚决。

以前,父亲早上會掃掉門前庭院的楊桃樹葉,也會把客廳的地面掃乾淨,屋裡天花板的蜘蛛網也會拿掃把清理,然後就坐在樹下的石桌旁,將收音機的聲音放得老大。

但是當老杨自己開始整理这个屋子的時候,他看到的很多細節告訴他,父亲给他说“我真的不行了”那句话的時候,老人家已經完全沒能力再去維護這個環境了,也沒心思讓來打掃的人去做这些事情。

在父亲彻底倒下,自己接回去請專業機構照顧之前,老杨想,父亲一定是过得非常辛苦的,但是他什么也不对儿子说。

這裡是沒有垃圾車來收的,他們以前都會在一個地方將垃圾及一些田裡的樹枝落葉一起燒掉。

老杨開始清理屋裡及農舍中堆放的雜物,一周燒兩次,前前后后燒了三個月。

有一次處理裡面佈滿蟑螂蛋的棉被及堆積如山的衣物時,因為冒出了大量的濃煙,還引來鄰居和消防員過來關心。

這個屋子建造的時候,相信父亲的規劃絕對不是長期居住。

大門進去就是一個小客廳,右邊是父母他們兩個住的一個小房間,左邊是一個小房間,里面一張床一個兩個書桌,佈置的家具就是要讓老杨去住,廁所及廚房在外面。

當時老杨剛上大學,每個寒暑假都會去住一段時間,後來結婚有了小孩,父亲把原來的廚房拆掉,加蓋了一間書房及有衛浴的套房,估计他就是希望儿子能經常回去,有一個屬於儿子一家落脚的地方。

老杨看著想著,自己回家的時間真的很少,眼泪又下來了。

田裡初期建造的是養鵝的設施,水電的安排及規劃都相當的完整。当時还有孵育鵝蛋的設備,小鵝需要特殊照顧的地方,以及大鵝成長的環境,

從那些鏽跡斑斑的金屬,和殘破的棚架圍籬,仿佛聽到父亲在告訴他,當時這裡為什麼要這樣做,那裡又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已經破損的水管及開關,看到父亲如何透過開關的切換,在相對乾淨的地下水源不穩定的情況下,將灌溉溝渠的水沉澱過濾,用來養殖灌溉及清洗,也看到他為了接來一公里外村子里的水源,如何布管加壓儲存。

老杨每天清理自己規劃的一片小區域,就像一直跟父亲在對話,當時他是如何辛苦的建立這塊地方。

就在这个瞬间,老杨心裡突然浮現一段歌詞“感念先民勤開拓,百年古厝說從頭,說我風雨路坎坷,渡海墾荒傳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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