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鞋

                 

飞鞋

        那年，老杨带高二理科的班主任。

          六点半的早读开始没多久，老杨发现一个男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那个男生，已经不止一次在早读睡觉了。听班上的其他同学说，那个男生晚上在网吧包夜，白天在课堂上睡觉。昨天就因为课堂上睡觉，老杨刚批评过他。更让老杨恨铁不成钢的是，那个男生的家在偏僻的连公交车都没有的山区，父母都在外打工。

        老杨下了讲台，从后门绕进去。一个箭步奔到那个男生前，“啪啪”，照背部就是两巴掌。那男生惊醒了，揉着惺忪的红红的兔子般的双眼。一看是班主任，连忙站起来。老杨举起巴掌刚要继续打，没想到那个男生竟然躲过了，同时向教室前门跑去。之前从来还没有学生敢躲自己的“霹雳掌”，当着全班学生的面，这简直是向自己挑战。

        老杨虽然气急败坏，但还是控制住自己，只是虚里晃气地飞起一脚，向那个男生跑远的背影踢出，借以挽回自己的尊严。没想到，只听“嗖”的一声，老杨的皮鞋竟然踢飞了。越过那个男生的头顶，不偏不倚，落到了讲桌上。教室里炸开了锅，一片哗然。老杨站在原地，金鸡独立，狼狈不堪。

        正在尴尬时，那个男生跑上讲台，取下皮鞋，小跑来到老杨跟前，蹲下身，毕恭毕敬地给老杨把鞋穿上。然后站在一边，低着头说，老师，你惩罚我吧。

        老杨满腹涨满的气，“噗嗤”一声，如瘪了的气球，变得扁平。

        然而，自打那次“飞鞋事件”之后，那个男生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每天精神饱满，一改以往的萎靡不振，成绩也是突飞猛进。一年后，他被一所一本院校录取。

          若干年后，在一次同学聚会上。那个被踢的男生向老杨敬酒，他说，正是老杨的那一脚，把他从网络虚拟的世界踢回到现实中。若不是那一脚，也许他一辈子待在山沟里，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

        以严出名的老杨，每当想起那个瞬间，心底总会泛起涟漪。那滋味，是加糖的咖啡在搅动时的味道。

飞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