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青城山,游玩过程略。我走的路线是从北侧路线上山,再从南侧路线下山。第一次一个人爬陌生的山。
有两件事让我印象最为深刻。
第一件事。
这是关于坐“轿子”的。
上山时,大概在离缆车下车点不远的地方,有几个穿着紫红色马甲的大叔们在揽客,用“轿子”把人抬上山。这个“轿子”我不知怎么称呼,结构非常简易,就是两根长竿子,中间连着一大块布,用来乘人,布的一端还有一根绳子系着一小根用来放脚的短竹杆,让人联想到担架、吊床、轿子。我拍了照,有空再配上图片。我在很多山上见过类似的东西,但从来没坐过。
我对这“轿子”有点好奇,也想省点体力,就随口向一个大叔问价。他说要180元,还指了一下价目牌给我看。我一看觉得很贵,就说不用了,继续往上走。然而大叔急了,紧追过来,说“你比较轻,我打个折,160吧”。我连连说不用了不用了,他说“120、120!”我继续拒绝。这时另一个大叔过来,说“我这边100!”这时呼啦一群大叔把我围住,大概有近十个人,纷纷劝说“100就走嘛”“我们很久没开工了”。我哪见过这阵仗,一时呆了。
我呆呆地站着,低头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轿子”直接被他们架到我脚下了。这什么鬼,手速这么快。他们七嘴八舌地劝,其中一个大叔语气尤其恳切,说“100你就让他抬吧,就当做好事”。我现在还记得那表情,仿佛是希望快要破灭但不想放弃的样子。我脑子里一个小人A在说“你忍心看到劳动人民一家大小等着开饭想老实卖力气还找不到买家的可怜表情吗,反正你又不是付不起,而且省力气一会儿行程也稳妥”。,另一个小人B在说“人人赚钱都不容易,做生意的人都是会说软话的,你的钱也不是天上掉的啊,不需要的东西就不要买,不要脑补太多,不要心太软。”一时A和B在我脑子里疯狂打架。
没过一会儿,A似乎占了上风,我不知不觉就坐了上去。两个大叔赶紧把我抬上去了。
有人和他们打招呼,他们还开玩笑说我是今天最重的,我不解,他们补充道“千金(斤)哪!”我一下子笑了。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我有一种自己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明明没有)的羞耻感,尴尬得把头扭向另一边。
这时我是背对前进方向,在“轿子”上半躺半坐着的样子,所以是面向其中一端的大叔的。大叔便扯了几句家常,说“再做几年就得下岗咯。”我问为什么,他说“到时就抬不动了。”
随着上山时间越来越长,大叔看起来越来越累的样子。明明是对方想要的交易,而且我也得付钱的,但我却有了种别人都在脚踏实地我却在偷奸耍滑(明明没有)的错觉,非常不自在。我忍不住说“感觉很不好意思”。大叔们回“没有没有,你这是在做好事啊!”
到目的地后,大叔们也很周到地给我建议之后的游玩路线,看起来对这笔交易非常满意的样子。
其实客观来说,按同样的劳动在对应的市价来说,我付的钱的确非常足够了。这服务是我应得的,我完全可以非常坦然地接受。做同样的事,别人都会心安理得,我也应该心安理得,不然就是自作多情。
然而无论我怎么企图说服自己,那种挥之不去的别扭感,还是如此强烈。
我想起了往事。之前,我偶尔会进入无动于衷地让别人为我做一些我其实觉得不合理的事的状态。这时事情进展顺利,我很轻松舒服,而且被我这样对待的人甚至出乎我意料地反馈良好,从侧面反映它很可能并非不合理。但是我却被这样的情况——“这竟然也能行?”——吓到了,仿佛这是揭开了某个危险的封印——“这种事多了的话我可能会被腐化而不自知,成为恶势力的帮凶”。我会很快把封印又盖上。
最后一次盖封印的方式尤为决绝。这个决定是遵从了我内心的,我并不后悔。不过直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那是自杀式逃跑,还是难以被人理解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到底是阻止了我的腐化,让所有人的生活都更美好,还是单纯地只是斩断了我和想与我交好的人的联系,让他们失去了一个重要助力,也让我失去我应得的回报呢?我现在仍然不知道答案。
我会继续探索答案。
第二件事。
关于萤火虫。
我游玩时对时间和距离没估计对,从三清观到朝阳洞时是6点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暗到手机只能拍出一片黑的程度。朝阳洞一带连接景点之间的台阶又窄又陡,路两侧还没有护栏。关键是经常很长一段路都只有我一个人。总之我走得特别怂。膝盖也酸了。
走到某个地方时,天全黑了。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麻木地在台阶上走,满脑子都是“想要登山杖”“膝盖好疼”“想有同伴”“赶紧出山”。只有台阶被照亮,周围都在黑暗之中。
这时忽然眼前不远处出现了一点亮亮的绿光。我第一反应以为是猫在看我,第二反应有点惊,该不会是狼吧。定睛一看,绿光不止一两点,还在空中飘。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啊,原来是萤火虫!
这好像是我记忆里第一次看到萤火虫。
继续走下去,萤火虫越来越多。多的时候眼前大概有十几二十只。
我很开心。有了它们陪着我,我就忘记孤独了。明明是触碰不到的几点冷光,我却感到了烛火般的温暖。
没想到难得看到成群的萤火虫,是在我从没期待过的青城山里。
黑暗也从原来的不详之物,变得了把光衬托得更完美的背景。
我偶尔甚至关了手机的光,让四周更黑,停下欣赏一阵山林里萤火虫飞舞的美景。
就这样,在萤火虫的陪伴下,不知不觉间,我就走到了有人有灯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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