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三层的暖和
(文)琼崖红叶
小雪过后,雪花飘飞,气温骤降,寒气袭来,木月的腿又隐隐作痛,她只得加厚裤子。
打开衣柜,木月拨弄着一件件棉服,没有一件喜欢的,唉,女人就那样,几分钟前买的几分钟后就不喜欢,喜新厌旧堪称神速,衣橱里总是缺少一件衣服。不说了,找裤子,衣橱下层的打底裤木月细心的由薄到厚整理的服服贴贴,虽然裤子每年样式也变化,但流行了好几年的打底裤还是冬天美女的首选,紧致舒适,又能瘦腿。木月拉出来一条比较厚实的打底裤,不小心顺势带出来一条特厚棉裤,它三层毛里外加一单皮,单皮看起来像皮质面料,摸起来像涤纶面料的那种,至于叫什么名字,她也不知道。裤子是老公从藏区买回来,木月只穿过一次,绝对得保暖,但也够臃肿了,然后就压柜底了。
木月把裤子平铺在床上,手伸进一条裤筒里,绵绵的,暖暖的,她笑了。木月的思绪被带回到七年前:
那年冬天,天气出奇得冷,大雪纷飞一整月,道路积雪结冰不化。每次上班,木月的睫毛结成冰丝,嘴里的哨子好像用502粘在嘴边,两只冻得僵硬的手根本弯不回来,脚下融化的雪水湿透了她的皮鞋,寒气从裤管里钻进来,冷嗖嗖的。虽说木月的家里、单位供暖设施都比较好,但她是一名交警,特殊的工作性质必须让她户外工作。交警指挥着整个城市的交通,提醒着市民遵守交通规则,平日不能马虎大意,否则稍不留神就会有事故的发生,何况最近这鬼天气,鬼路况,值班都不敢眨一下眼,木月连续这样都户外工作好几日了,腿实在冷得受不了,这不又疼了起来。
晚上,木月脚登热水壶,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男朋友高强,她拨了电话,电话费劲周折才接通。
“喂,亲,”她高兴的喊道,“我……我想你,你好吗?”
“挺好的,最近天气很冷,我不在你身边,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尤其要穿暖和。千万别冻着,亲爱的!”电话那头千叮咛万嘱咐。
“嗯、嗯,”木月开心地听着电话直点头,激动地翻了一下身,结果腿疼地“哎呦”了一声。
“怎么啦?怎么啦?”高强急切的问道,“快说呀,到底咋回事?”
因长期户外工作,木月的腿受凉疼痛,一到冬天,更加严重,何况她在冰天雪地已经上了好几天班了,腿哪里受的了。
她支支吾吾没有说出来,反而被电话那头的声音震住了,“真是让人不放心,明天赶快把厚裤子穿上,护膝带好,听到我说话没有,我这是命令。”她“扑哧”笑出了声。
两人寒暄了一阵就挂电话了。
木月的男朋友高强在藏区某哨所,他常年守候在那里,值班站岗就是一整天,高原地区,空气稀薄,气温低下,极具寒冷,高强手持钢枪,目不斜视,笔直挺拔的站在那里,这一天班下来,都迈不开腿,整个一僵硬的机器人。此刻,他心疼木月,他太能体会木月在寒风下忍者疼痛坚守岗位的滋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这一夜,他失眠了。
第二天,高强请了假,去了离哨所最近的县城。小县的街道,除了吃的之外,几乎都是各种棉服。他在街道上转了两圈,熟悉了各种棉裤的质地、厚度、款式,这才选定了自认为保暖又好看,既可以当打底裤穿,又可以外穿的裤子,开心地拎着去了街道邮局。高强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笨拙地把棉裤打包好,写上地址和名字,满意地搓了搓耳朵和手,看着邮戳盖在上面才放心离开。
雪终于停了,太阳出来了,照在雪上特别刺眼。木月站在交警台上,望着四周的一切,心情如阳光般灿烂,瞬间忘记了腿疼,就这样,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日子很快结束了,木月哼着小调下班直接回家。
“妈”,她开心地叫着,“我回来了。”
“月,今天邮局给你送来一包裹,我不认识字,也不知谁寄来的,你先去看看……”没等话说完,木月便抢了话:“谁呀,我看看。”
拿起包裹,木月念着:“西藏某某哨所,妈,是高强寄来的。”她边说边提着包裹进了房间。包裹在她手里转了几圈,按了几按,软软的,到底啥东西?也不来个电话告诉我,葫芦里卖啥药?她边自言自语边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裹,一条黑色的棉裤掉在床上。她“啊”了一声,这到底给谁买的呀?看样子,是给未来婆婆的吧,她包起来放在一边。拨通了高强的电话,“亲,你这棉裤是给老太太的吗?”
“什么呀,那是给你的!
“给我的?”木月声音抬高了八度,“我说你啥眼光,给我买条老太太穿的棉裤,裤腿都能塞我两个腿,好肥呀。我看你是成心的吧,莫非本是给你老妈买的,现在又说给我的。”木月越说越激动,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她按捺不住激动地情绪,不停地抽噎着,鼻子一下子被堵住了,她使劲捏着鼻子省了省。
“我、我、我真是给你买的!”电话那端的高强不知所措,突然结巴起来,“不要、不要哭了”。
木月越来越气愤,真想不到天天挂念的人竟然把自己不放在心上。片刻间,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但手里还依然反复摸着那条棉裤,厚厚的,软软的,绵绵的。实际上,裤子没有她说的那么老气,裤筒也不是她说的那么宽,细细看,还是蛮好的。
木月抑制住了情绪,不再哭泣,静静地听着高强说:“亲,那天我们讲电话,你哎呦一声,我就知道你腿又疼了,我远在千里之外,没法照顾你,只能在这边的街道上为你挑了一件自认为漂亮保暖的裤子。”高强向木月解释道。
“那为啥如此的宽,如此的老气?”木月分明为难高强。
“我、我……”高强一时说不出来,只得嘿嘿嘿地笑了,“可我真是给你买的,你摸摸那裤,毛里三层,多厚实,穿上肯定暖和,你的腿一定会好的!”木月会心地笑出声来,高强这才放心下来。
“那你试穿一下,看看咋样?”木月放下电话,穿起厚肿的棉裤。她捂着眼睛站在镜子面前,慢慢分开中指和无名指,透过缝隙看了一眼,情不自禁地“哈哈哈”大笑起来,
“到底咋样啊?快说,”高强在那头喊着,“快告诉我暖和吗?好看吗?”
“里三层可真够暖和的”,木月很想说,可是她已经被自己的形象笑得直不起腰。
想到这里,木月嘴角露出微笑。就在那年,木月爸妈托关系总算给女儿换了份冬有暖气,夏有空调的办公室,那条里三层的棉裤就再也没发挥它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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