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的星星

在我的记忆里，长久地存在着几个与我无亲无故的老人。

最近见过的是他，我不知道他的姓名，姑且称他为蓝衬衫爷爷吧，因为我最近一次见到他，他穿的是一件蓝色半袖衬衫。

每到青岗会，他都会在小十字街路东支起一个书摊，打着蓝色的大伞。他的书摊，我是不曾光顾过的。购书，我更喜欢网购和去县里及市里的新华书店。新华书店的书质量有保证，纸质不错，印刷清晰，书店里的氛围很好，书的种类也很齐全；网购，节省时间，只要选对平台，也能买到物美价廉的书本。书摊常立于街边，且不说风尘飘荡，且很多书本质量都不大宜人，也就是所谓的“盗版书”（据去过的同学所说）。

农历五月二十七，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暑气多么嚣张，太阳丝毫不肯饶人。上午十一点钟，我从街里回家，那位老人坐在书摊前；下午三点钟，我去街里买东西，那位老人仍在书摊前。我在室外待上半小时就足以满头大汗，那位老人又是如何受得住这烈日的烘烤的？

今日再见他在书摊前，不时有顾客光临书摊，他便起身热情地与顾客打招呼。下午六点多，我从那里路过，时间已不早，他开始收摊，四十几分钟后，我再次路过，他才收拾好摊子。他来一趟青岗，光摆摊收摊都要一个多小时，晒上大半天，挣不了多少钱，值得吗？我骑着车，望着他苍老的容貌，心里一阵酸楚。他抽着烟，拧着眉，白发苍苍，胡子也是雪的颜色，而他的脊背却是笔直的，并不像一个老者，并不像一个发愁的人。（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但当我发愁、不悦时常常会驼背，整个人看起来昏昏沉沉的。）由此，心里又升起一阵敬意。

他穿着蓝色半袖衬衫，黑色长裤，脊背笔直，步伐稳健，精神矍铄。

晚饭时，我与婶婶提起那位蓝衬衫爷爷，我问他是为了什么，那么做值得吗。婶婶说：“有可能他只是想赚点儿钱，顾着自己，减轻子女的负担。也可能是年轻时爱读书，年老了也想让他人多读书。”我问：“他知道自己的书有些是盗版吗？”婶婶摇摇头，她说她也不知道。那位老人，兴许没有想到自己的书是盗版的吧，兴许他也不知道路过的年轻人为什么都不往书摊上看一眼。

此刻我想起他的容貌，想起他神采奕奕的样子，既尊敬，又心酸。

这是一颗苍老的星星啊。

苍老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