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巴西不南邦民风朴素,有人蓬门荜户,粗茶淡饭;也有人家道小康,丰衣足食,大家的生活方式简单朴实却悠游自得。
渔村在七十年代初开始,经济逐渐好转,村民多已摆脱穷困潦倒。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感谢先人敢于冒险和刻苦耐劳的精神,为我们披荆斩棘,排除万难,我很幸运的出生在一个没有太多苦头可以吃的年代。
小渔村的一天,在雄鸡啼鸣的那一刻,拉开了序幕。村子的居民习惯早起,闹钟就像一个独守空闺的姑娘,在累计足够的灰尘后,等待情人--抹布来一亲芳泽;如斯凄凉。
凌晨时分,当月光还笼罩着大地之时,一眼望去,各家各户已然灯火通明。只闻零碎声响此起彼落,妈妈正为孩子做上学的准备,也有人在后门巷子洗衣服和邻居聊天;村裡一些男人早已骑着脚车,迫不及待的赶赴茶室要和友人“饮下茶,吹下水”;他们带着欢愉的心情,一路上挨家挨户的向大家打招呼,亲切又洪亮的声音,随着脚车链条发出的声响从空旷的大街上划过,感染了扒在五脚基那些吊儿郎当的狗儿们,竟如梦初醒跟着引吭高歌起来。
没有人会因为这些噪音感觉烦躁,除非是夜晚长途跋涉赶回家乡,酣睡中被惊醒的游子;游子们习惯了城市里的汽笛声,忘记这是陪伴他们长大的欢乐之曲。
吹水係粵語俗語,顧名思義,就係表述口水花四噴,表示发表自己的意见。喝茶吹水即是有一群人在一起喝茶聊天,闲话家常。
村子里的茶室不少,集中在“港口”和“椰脚”。茶室大多"麻雀虽小,五脏不全";严格来说可谓简陋之极。但是每一个进来的人都无比快乐,坐在为数不多的餐桌上,脸上绝对少不了笑容。
“港口”处于村子唯一一条大街的尾端,主宰了小渔村的经济命脉。“港口”的尾端曾经是渡轮码头,在大桥还没有建立之前,居民必须乘搭渡轮,横越雪兰莪河到对面的小镇,再转乘巴士去城市。岁月随着巴士车轮的辗转向前迈进,不再归来......
“港口”的街上店铺林立,有杂货店、洋货店、海鲜餐馆、咖啡店、脚车店、渔商行等等。早期的店铺都是双层木屋,楼下开店做生意,楼上有个小阁楼,是睡觉的地方。阁楼的前方都会有一两个又小又低的窗口,窗口立起数支木条,防止小孩爬出窗口。
在电视机还是奢侈品的年代,小孩子坐在阁楼里,双手握着窗前木条,看那窗外人来人往。

“港口”也有一个菜市场,但是我印象深刻的却是一排由铁支和木板架起来的摊位。小摊位的小贩部分为农民,部分为渔夫,也有那些随捕随卖,即兴来凑热闹的钓鱼人士,那是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完美的体现。小摊位贩卖的都是一些蔬菜,鱼获,血蛤,虾米、早餐等等,不止新鲜也价廉物美。
记得小时候,我和同学们喜欢在学校旁边的大沟里放置渔网捕鱼,那时大沟里的水没有污染,安躺在椰子树下清澈又冰冷,小孩喜欢在水沟里戏水,与鱼蛇共欢。隔天放学后,一旦发现渔网有所斩获,我们便兴高采烈的提着落网之鱼(有时候捞起的是蛇,随即扔掉,也不怕蛇回来报复),卖给小摊子的马来人,然后火速前往杂货店或文具店去玩一种叫做"Tikam"的抽奖游戏,幸运的话,还可以抽到玩具枪这大奖呢!
不过有时候大家肚子饿,拿着钱到甜品档口吃红豆冰,满足那个天真岁月。那个年代,一碗大人手掌般大小的红豆冰只需一毛钱。
如果现在你问村里的小孩,我想他们不知道“港口”曾经有一间规模颇大的椰油厂。椰油厂外的空地上铺满了正在暴晒的椰子壳,每天只见工厂的员工拉着一车一车装满椰油的铁桶,然后抬上卡车送往各地。后来椰油厂关闭了,留下来一片苍凉的土地,直到很长的一段时间,工厂的地段才又建起一排店铺。
从前。爸凌晨起床后,打开杂货店的大门,拿起夹在大门夹缝中的报纸,安静的坐在店里面翻阅。我在起床后,喜欢坐在爸身边和他一起看报纸。爸的朋友骑着脚车经过杂货店的时候,都会热情的和爸打招呼;特别怀念这种街坊邻里的互动。
爸看完报纸时,时间通常落在早晨六点半至七点之间,那是爸吃早餐的时间,也是妈接替爸出来开店的时候。我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这是爸和妈之间的默契和情感交流,含蓄内敛。
我家就在椰油厂的对面,目送爸出门去茶室的时候,正巧是朝阳升起时,破晓的晨光从椰油厂后透射而出,烟囱里白色的烟在泛红的天空随风摇曳,然后消失不见。转头我望着爸缓缓而行,不时挥手和街坊们打招呼,然后在转角处隐没.....
回到家乡,每当我经过椰油厂旧址,都会想起这一幕景色,以及爸爸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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