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五一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早起洗了个澡，涂了点可以美白的防晒霜，穿了条淡黄色的长袖连衣裙，带上宽沿米色草帽，照着镜子，自觉美美哒。
驱车一个多小时，到弟弟家门口。孩子们先回了家，我在村口等爸妈。
村里拆迁，早已不是以前的模样。我站在那里，试图回忆眼前的街道曾经是我小时候的哪一段。村口是城市的边缘，香喷喷的水煎包是不可言喻的美味。造纸厂出现后，村里清澈的河水变得恶臭黄浊，小伙伴们再也不能捉小鱼小虾了。
这时，远远地看到老爸提着一袋水果在前面走，老妈在后面几步远的地方跟着。我快步过去接过水果，等着妈妈。
似乎没有孩子在身边，爸妈和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亲热了。爸见到我，没有什么表情，只说一句：以后回来买点东西去看看你外公和奶奶。
我连忙说好。
妈妈微笑着，我笑她居然还穿一双我们小时候才有的塑料凉鞋。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没有说话。
而我的心里竟有一丝忐忑，这次应该不会嫌弃我了吧？黄色可是她最喜欢我穿的颜色啊！
2
那打量之后没有说出的话，终于在第二天说出来了。
“这件衣服不衬你肤色，显黑。”我趴在床边跟妈妈聊天时，她轻描淡写地说。
“你不是喜欢黄色吗？”我问。
“但这种黄太浅了。”
“这件衣服太硬了。”
我那么用心打扮了，还是没赶上她老人家的标准。
每次回家，她都会对我的穿衣打扮不满。我非常喜欢的条棉麻阔腿裤，她说我个子矮不适合穿。我高价买的水蓝色衬衫，她说看起来好廉价。去年夏天我小心翼翼地穿了套浅色包臀裙，自信她一定会喜欢的，她说我帽子颜色太扎眼，不好看。
我们是个大家庭，美人太多，婶儿媳妇儿们都很会打扮，而且有钱，而我这个在大学里面教书的女儿，在学校总觉得自己还很不错的，一回到家里那个小县城，准被妈妈三言两语给打击得灰头土脸，觉得自己土包子一个，镜子怎么照怎么丑。
3
记得小时候，我大概上小学的时候，拿着镜子照，妈妈过来说：别照了，还觉得自己很好看？
自那以后，我就认定自己是只丑小鸭。又黑，又矮，又丑。
直到高中，很多男生冲我扔粉笔头，还有收到一些情书，我才知道，其实，我挺好看的。
可这种简单的短暂的认知已经改变不了我内心深深的自卑感。
虽然我已经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但妈妈似乎还是会把我当成一个孩子来看。
有时她对我指手画脚时，我就会佯装生气地说：老妈，时代不同了，我们的审美不一样了，我就喜欢这样啊！
而对于妈妈来说，她是断不可夸奖女儿的，好话不用说，甚至会觉得夸自己孩子是很难为情的事情，就像夸自己一样难为情。
我也理解妈妈。她也是这么长大的。
4 “我可真漂亮啊！”
唯品会上给女儿买了条纱纱裙，她歪着小脑袋问：纱纱裙，是玩沙子的时候穿的裙子吗？
我说：不是的宝贝，是用纱纱做的裙子。
一打开包装，她就迫不及待要穿上，在大家的赞美声中乐不可支。
我在老大的要求下陪着他写作业，她一会儿扭过来一趟，在镜子面前，摆弄着淡粉色轻柔的纱纱，边自我陶醉地说：妈妈，我可真漂亮啊！
哈哈，我笑了，附和道：真的好漂亮！
他哥故意逗她：丑死了，一点都不漂亮！
她很生气地过来照着哥哥就打了一下。
没过一会儿，又开始了：妈妈，我可真好看啊！
这样的蜜汁自信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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