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哇……那个就是他妈妈?”
“好年轻啊!好漂亮!”
“但他和他妈长得也不像啊!”
“可能是后妈!”
“诶你们看,他妈是一个残疾人诶!”
……
“你热吗?”我问她。她摇摇头,微笑着向来往的学生点头示意。大家都以为她是我的妈妈,她也没在意,毕竟是我请她来的。
我妈妈已经去世了……很久之前,在我面前。
黑鬼睁大了眼睛,愣了半天。我也没说别的,推着她走向教学楼。她问:“他就是你经常提起的‘黑鬼’吧?”我点头。她没再说话。
风吹起她散在耳边的几缕头发,她还是梳着长长的麻花辫,和小时候一样的麻花辫。
主任室在五楼拐角。我背上她,回头叫黑鬼看好轮椅。他反映了半天才跑过来帮忙。我看得出,他一直想问话。她搂住我的脖子,脸贴着我的耳朵。她平缓的呼吸不断穿透我的衣领,我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那种清新的味道。我没说话,默默的背上她,往楼上走。这当然也吸引了来往的学生,他们一个个都伸长脖子看,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我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她的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肩膀,我能感觉到她在颤抖,我能感觉到她的感受,因为我也一样。
我们都是同类人。
她忽然叫住我,让我抬头看看。我抬头,看见了站在楼梯口处的她——舒悦,她怔怔的看着我。我也看着她,不过只是两秒,我低头继续走路。她仍旧站在那里,目光追随着我。她低声在我耳边问:“她是谁?”我说:“舒悦,我……我同学。”她又问:“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苦笑:“你现在可真有点像妈妈了!代入角色是吧?”她也笑了,不过只一下。妈妈…
我把她抱到椅子上坐好,帮她简单整理一下衣服。主任怔怔的看着她,足有半分钟才说话:“她……是你母亲吗?”我想回答,却被她抢先。她回答:“我是他姐,妈妈去世了。”我牵着她的手猛的一紧。主任又问:“你们的爸爸呢?”她回答:“我们没有爸爸,他们离异了,他不要我们了。”主任有些生气了,他说:“我让他的监护人来……”话说到一半,她就打断了:“我就是他的监护人。”主任没话说了,他扶着额头沉默许久,说:“他考试抄袭。”她说:“我已经教育他了!他也表示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主任叹了一口气,说:“没别的事了……请回吧……用不用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她摇头,示意我帮她。我背起她,转身离开。门口处,一双脚飞快的闪过。她听到了吧。
〈2〉
片王已经在食堂等我和黑鬼了。片王也不是他的真名,他平时就喜欢看A片,自称阅片无数,还引以为傲。我和黑鬼并肩向食堂走。他终于憋不住了,他问:“独眼,那女的是你姐?我从没听说你还有个姐姐啊!”我一笑,说:“我一猜你就得问!她不是我姐。”黑鬼问:“那她谁啊!”我缓缓答道:“我朋友。”黑鬼若有所思的点头,我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解释说:“她是我朋友,你知道我家里的事……我请她来,也是让那个傻逼主任知道我的事,别找我麻烦。”黑鬼一耸肩,说:“随你怎么讲啦……舒悦貌似是吃醋了……”我骂了一句,说:“别理她!”黑鬼怼了我一拳,骂道:“你小子啊!”我反瞪了他一眼,说:“我有什么办法!”黑鬼反驳道:“你倒是给人家一个回复啊!”我咋舌,说:“我怎么跟她说?‘我不喜欢你,你快走吧!’之类的话?我可说不出!”黑鬼摇头,满脸无奈。
食堂在学校的角落,绕过花坛,通过狭长的走道,就是食堂了。瘦高的少年正在门口等着,一见我们来了,立马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问:“那女的!那女的谁啊!太他妈好看了!”我一笑,嘲讽他说:“你连残疾人都不放过?”片王骂了一句,推开我,说:“我是表示惋惜!她要是正常人,我就要qq号了!”黑鬼说:“他们人呢?”片王反应过来,回手指了指,说:“都来了!”
食堂一共两层,一层是给老师的,二层是学生专区。我们走上二楼,迎面走来一个个子矮小的少年。我笑道:“哟!这不是地精嘛!”由于他的个子不高,所以我们都叫他地精。地精毫不客气的回道:“独眼瞎!”我虚张声势的冲他比划两下。黑鬼问地精:“哪吒呢?”地精坏笑,黑鬼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片王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女孩说:“那里。”黑鬼拍了一下片王的肩膀,满脸感激。
〈3〉
回家的路很长,似乎是通向遥远的地方。我迎着夕阳,它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又要回家……
转过街角,我家就在最角落的单元。铁门上贴满了小广告,我习惯性的撕下几张,一张寻人启事露了出来。看着那照片,我愣住了,手紧紧的攥着……
那是寻找我母亲的寻人启事,是我贴的。
电视天线被风刮断了,雪花和噪音不断。而我却不想关闭。我坐在电视前,盯着电视,吃着薯片……
“喂……”我犹豫半天,接起电话。
“睡了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女声。
“舒悦啊……有事吗?”我问。
“你吃饭了吗?我做了饼干……要来点吗?”她问。
“我不吃了……”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着,隐隐地传来呼吸声,不知是不是在哭。
“我吃……”我沉默片刻,终于说。
“啊!太好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她开心的说。
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啊!我看向窗外,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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