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芝,构造类似一只海马,或者是一株盆栽。
从小母亲就教育我苦练书法,这将令我与众不同。当我走入熙攘的人群中,却也没有发觉不同,这当然是成人之后的体会。
每日早晨,我都要去赶罐头一样的公车,每位跟我类似的个体必须准点到达公司,开一个又臭又长的电话会议,聆听一个远程登录的女声,这个声音远比我温柔,但我宁愿听午夜播音员的电台之声。
我的工作内容就是打电话或发电邮给各种陌生客户,将会议信息传达给他们,运气好就能跟对方约会。或许我们逛街时照过面,或许在某个公园里对视过,谁知道呢。这份工作一点也不吸引人,唯一让人着迷的是,对方永远是个谜。信息传递的一瞬间,猜测那个人的性别,长相,身高,嗜好等等。
有时我宁愿相信对方是一颗植物(类似仙人球),或者是一坨水母。与懂语言的生物沟通实在是一件累人的事儿。要是你就此武断我是一位孤僻的女性,那实在是有欠考虑。
从出门的那刻起,事实上人就会将自己包装,世界也不是那个世界。比方说我的一位男友吧,他留过长头发,组过布鲁斯乐队,穿过另类的服装在街上走过,私下里也很爱聊天,但一到人群里就变得谨小慎微,类似一只可爱的甲虫。
虽然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但我还是会经常想起他。印象中此人很瘦,食量不大,吃少量米饭和青菜,喝啤酒一瓶。他每到一处都会给我寄一张明信片,写些不搭边的句子。有一回我坐火车刚好路过他的家乡,顺便想去看看他,就跟他通了电话,电话里他的语气还是跟以前一样浮躁。
“你可以到平安巷83号找我,那儿有个照相馆,我曾经在那当过学徒。”他说。
我把地址交给的士司机,却被告之那儿早已拆迁,无奈在周围瞎转。附近根本没有前男友所说的照相馆,倒是在转角的一家三流理发店的门廊上挂着“豆蔻照相馆”的牌子。顺便再在毗邻的小吃店吃了午餐,最后还是没敢打搅他。
时至今日,母亲还是叮嘱我善待时光,只是再也没有人仰望星空,城市里居民们只关心粮食和时间。就算某些感悟已爬上年轮,我还是得挥霍它们。一成不变的是,我还是要在每日清晨准时起床,去赶准点公车,然后去等待一个温柔的女声会议。我时常在想,和我类似的个体生物们,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成熟的,且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儿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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