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
“我们之中,有谁能真正了解他的兄弟?有谁曾经探察过他父亲的内心深处?有谁不是永远关闭在牢狱般的境遇中?又有谁不是永远地孤独、如同身处异乡的游子?”
这是异常孤独的一家人。尤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母亲伊丽莎生他时已42岁,父亲甘特也50多岁了。有着艺术气质富有浪漫色彩的父亲与过于注重物质现实的母亲无法交流,家里总是弥漫着“硝烟”。父亲酗酒成性,母亲揽财成癖,如此家庭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健康成长。
从小就好读书的尤金性格内向、孤僻,只想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哥哥姐姐也是各顾各的,唯有小哥哥本关心他。父母不是不爱他,却不懂得怎样去爱。墓碑雕刻匠的父亲不时给他朗诵莎士比亚戏剧中的台词,深深影响尤金对文学艺术的爱好,但父亲常常酗酒,醉后乱发脾气、打人骂人已是常态,母亲后来到城里开客栈,只把他带在身边,却只顾自己挣钱,还让他放学后去卖报赚钱,一点不关心他的身心成长。
尤金只想逃离他的生长环境,无论是父亲山里的家,还是母亲城里的客栈。
父母不恩爱,兄弟姊妹不友爱,互不沟通,更勿说理解。一家人被禁锢在孤独中不能自拔,在孤独中扭曲着自我。这样的家庭氛围令敏感的尤金感到他的童年、少年唯有灰暗的色彩,感受到缺乏爱与交流的孤独,被人误解的孤独,在一个陌生世界孤身奋战的孤独,透露出对人生的绝望与荒凉。
幸而,尤金喜欢看书,在书中,他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来自家庭的温暖唯有哥哥本,本用自己打工的微薄收入给家人买礼物,尤其疼爱尤金。当吝啬的母亲只顾赚钱不管尤金时,看着尤金长长的头发没有理,穿得破破烂烂,他怒斥母亲,并表示母亲不管他来管。本买了双皮鞋,因皮子太硬磨脚,想扔了,母亲硬让尤金穿,尤金穿上硬生生把脚夹成畸形,好几个月都没恢复,气得本把皮鞋扔了,母亲心疼不已,抱怨许多。其实,尤金家并未穷到吃穿都成问题。精明有着商业头脑的母亲在城里开的客栈足以让家人好好生活,吝啬成癖的母亲却选择与尤金父亲分居两地,令一家人四分五裂,各自在自己的孤独中挣扎。
尤金在失落的背后,并没有像书中其他人物那样沉沦于孤独,他一直在寻找一扇门来摆脱孤独,那扇门也是他在孤独中不懈地寻求人生理想的精神。尤金之所以没有沉沦,除了来自与他心灵默契本的兄弟情谊,更有精神上的母亲玛格丽特。玛格丽特是尤金的老师,不仅赏识尤金的文学才华,还关心他的身心成长。担心他看书太多累坏了身体,长了黑眼圈,身体太单薄。玛格丽特弥补了尤金缺失的母爱,尤金也很敬重这位精神上的母亲。本与玛格丽特是尤金灰暗成长路上的一抹亮色,让他在寻找自己那扇门时少走弯路。然而,哥哥本就没这样幸运了。
本一直在寻找一扇光明与友爱之门。家里的人无视他的存在,他却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家人的关爱,尤其是对弟弟尤金。战争来临,激起了他杀敌报国的热情,将对家庭的爱转移到对祖国的爱,甚至想用生命来保卫祖国,然而,他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上战场,杀敌报国的梦想还没有上战场就夭折了。他困在自己的孤独中,永远寻不到那扇光明与友爱之门。本年纪轻轻就不幸患肺炎,在绝望中死去。
书中每一个人物皆是悲剧。尤金的父亲甘特不是生来就是一个酒鬼,也是一个有尊严有个性有梦想的人。他的梦想是将心中深沉而莫名的东西表现出来,那就是雕刻出天使头像,却无论如何也雕刻不出来。妻子伊丽莎一点不理解他,为追求自己的发财梦,不惜两地分居,在甘特年老病重时也不管他,更勿说那虚无缥缈的梦想。每当甘特喝醉了,就会跪在店门外摆放的石雕天使前哭泣,述说心中的苦闷。这是多深的孤独呀!冰冷的石像承载着他的孤独,最终也未找到那扇通往梦想的门。
尤金的母亲同样孤独。悲惨的童年经历导致她对贫穷有着本能的恐惧,抓住一切机会积累财富,根本无暇顾忌家人,家中也无一人理解她。两个儿子的早逝只令她短暂痛苦,并未让她觉悟,依然执迷财富,最后,尤金也逃离了她。这样冰冷的母亲,怎么会让人爱呢。她以为这样辛苦挣钱是为了家人,家人却不理解,痛苦地活在孤独中。亲人一一离她而去,待她醒悟时,为时已晚。
孤独是人与人之间无法穿越的壁垒,也是孤勇者建立精神家园的坚固壁垒,在壁垒之下,竭力维护自己的精神家园。荒谬的世界中,唯有孤独教人学会思考,从逃避到释然,从抗争到承受,在不断推石上山周而复始的荒谬中寻求人生的意义,生命也因此有了精彩。人生的单行列车轰轰前行,唯有孤勇者方能坦然承担生命的悖谬,在虚无中寻觅到属于自己的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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