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要把家里的电话机(zuo ji)停掉。我心里涌起一阵失落,离家二十年,每天至少会打一次家里的电话,大部分是下班路上,也有时不一定什么时间。
铃声响着的时候,我会猜是谁来接电话,大部分是妈妈,有时是爸爸。
大部分时候是问问他们午饭晚饭吃了什么,有没有出门,血压怎么样,便便是不是正常,也说些上班的事情,和他们知道的我的同学朋友的事情,后来加了问爸爸的体重,药,和吸氧机。
座机跟手机不同。手机那一头只是一个人,座机那头是家。以前拨妈妈的手机基本她都会接,爸爸的他几乎从来不接。
2020年11月底,他去医院,被通知立刻住院,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住院,当时上海有新冠病例,我当天没有回去,晚上八点多,试着拨他的手机,没想到竟然接通了,我说,你在干嘛,他笑呵呵地答,我住了院了,不过没什么事儿,也没有难受,你可别跑回来。
第二天我回了大连,飞机上关机,再开机却打不开,最后证明是卡坏了。原来卡也会坏。
爸爸不爱接手机,但短信他是回的。他的老同学老朋友,在春节时还是会互发短信问候。也有的会打他的手机,响了几声没人接会直接再打我家的座机。
爸爸有一个挺老式的本子,每年春节看他都在上面记些什么。
爸爸走后,我和妈妈整理东西,翻开这个本子,发现爸爸从2007年起,记录了每年春节哪些人给他打电话发短信,还有家里的一些大事,比如我哪天到哪天在家,比如弟弟哪天结婚,弟弟的儿子什么时候出生几斤几两重,比如爸妈哪天到哪天去上海、去厦门。
本子被妈妈收起来了。
爸爸本子上记录的每年春节的电话短信问候都在减少,今年的更少。
妈妈提起,元旦过后,爸爸给他好几个老同学打过电话,都没有接通,只有一个接通的,他却大声重复了好几次自己的名字,对方仍然不知是听不清还是听不懂,后来爸爸无奈挂掉了电话。
刚刚,我又拨了爸妈家里的电话号码,提示音说,此号码不存在。
想起爸爸走后的第二天,我给他发了短信,那条短信,现在还存在他的手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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