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时,曾在夜里祈愿,希望父母能够长命永寿。
十岁时,母亲说,以后我不在了,你要记得妈妈。
听着一首并不悲伤的歌,忽然想起母亲。我是个不孝子,她走以后,我从未去看望过她,也很久未曾祭奠了。她会责怪我吗?也许会很难过失望吧。
母亲刚生病时,老师在纸上写下病名,指着问我:认识吗?当然认识,每一个字我都认识,然而我没有说。自那时起,当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或不想面对时,我便沉默,不承认也不否认,像只将头埋进沙中的鸵鸟。
十八岁时,心爱的姑娘就要远离,感觉时间缓慢而迅速的流动,心阵阵刺痛。二十二岁时,终究平行不相交,彼此为过客,因为从未拥有,所以没有失去,一宿不成眠而已。
有些事会记得,因为发生了,有些事想忘记,因为不真实。真正的失去时,感觉不到心,时间仿佛停止,只剩空白。十四岁时,母亲走的那个早晨,我恍若无事去上学,直到班主任同情的看着我让我回家。坐在家里我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没有去看母亲,也不想哭。一切都不真实,是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不想承认却无法否认,母亲已经永远离开了我。她的音容笑貌再不可见,无声哽咽,眼泪不由自主,直到记忆中断。
忘记了怎么到了火葬场,躺在架子上,眼睛微张,那是母亲最后的样子。怯懦的我,没有抚下她的眼帘。
只戴孝了一个星期,不想让人知道母亲已经不在,不想让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有些事情并非否认便未曾发生,不过是自欺欺人。
母亲的身份证被销毁时,我忽然意识到,我是她留在世上的证明,我活着,便是她存在过的证据,我活着,她的名字就不会消失。只是经历的快乐和悲伤,她再也看不到,也无法分享给她了。子欲养而亲不待,除了记忆,我什么也不能为她做了。
我想起幼时,因为她藏起书后,我攥着拳头对她怒目而视时,她又好气又好笑的模样;想起她流着泪让父亲教训顽皮淘气的我;想起她说有礼物送给我,我们一起对着一只小小螳螂笑的样子。
当感觉水温寒彻入骨时,想起母亲是有关节炎的。她什么都会做,无所不能,做的饭食,都是美味珍馐。秽衣污鞋,在她手中焕然一新。当我头破血流,骑车不会带人的她无师自通。我的毛衣鞋垫,都是她亲手所就。她是个温柔善良,聪明勇敢、美丽坚强的人,教了我很多,有些事情无法改变,便只有坚强面对,痛到无法言说,也要笑着坚持,因为眼泪什么都不能改变。只是她教的,我没有全部学会,而我也不再有机会再次聆听。
我最好的朋友们也许都还记得你,也许他们不知道你的名字,就像我也不记得他们父母的名字,没关系,我记得就好。我们一起打牌,一起唠嗑,那时候,你一直阳光明媚,笑容温煦。当初评语我吊儿郎当的老师,大概想象不到那个顽劣的我现在的一本正经。有你在,我是无拘无束的孙悟空,你走之后,我带上了金箍。
我的小小成绩,你会满意吗,那些愚蠢的错误、无可救药的偏执,你会责怪还是安慰我呢,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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