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母亲节。我一向没有所谓的仪式感，从来是随性而为。今天就例外一回吧。把旧日文字再贴一回，权作对母亲的祭奠。
回忆我的母亲（2017-9-27）
母亲去世已十年余。是时候写一下我的母亲了。
我记忆中只有一些零散的片段，所以也就不讲究什么章法了，想起来什么就是什么了。
我从小就不懂得想家和过分的依恋母亲。在外面求学十多年，没有过因为想家而难过或哭泣。并且很以此为豪。在生了孩子以后，才突然开窍了一般，过些日子非得回去看看父母亲，否则会心如刀绞嚎啕大哭。
我的迟钝还表现在，做了妈妈后，也没有对孩子有万分割舍不下的想法。直到孩子大了，并且因为那样一件不能忘记又不可能再提起的一件事，我才突然意识到孩子在我生命中不可取代一分钟不能放下，我所有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都维系于她一身。
我想我这样疏忽母子亲情，恐怕和母亲对我的疏忽是有直接关系的。印象中没有太多母亲的慈颜，母亲的严厉和训斥也并不多。母亲说过，哪里有人敢训你，还没有张嘴，你就已经哭了。
母亲的一生，很难简单概括幸福或不幸。她生了八个孩子，有一个天生兔唇的男婴早早夭折了。我们五个女孩二个男孩，不用想也知道父亲一心期盼的是我的弟弟这个男孩子，我们都属于意外收获。抚养这么多孩子，母亲的辛苦不必多言。母亲的坚强也是显而易见。所以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每天和我们亲昵，更多的时候她在忙去地忙家务忙着给孩子们做衣服鞋袜忙着给人干活挣点钱贴补家用。
母亲很能干，心灵手巧。大半个村子的新生婴儿的虎头帽子和襁褓衣物，都是找母亲裁剪缝制。母亲读过书，戏曲评书野史逸事民俗谚语古医偏方，母亲懂得很多。可惜没有很好的平台让她施展自己的才华。听母亲说，当年推荐母亲去做民办教师，父亲不放心怕她上了高枝飞走了，后来是舅舅去了；村里推荐她去学医，也遭到父亲一力阻挠。
母亲四十多岁的时候就有了比较严重的心脏病，有几次差点就走了，幸亏我家住在医院附近，有医生路过门口看到倒在地上的母亲，喂了几粒速效救心丸。后来，母亲又被查出食道癌晚期。母亲不愿意手术，她看了太多这样的病人最后的时光，手术和不手术的结果她都太清楚了。她不要手术，也考虑到孩子虽然多，却没有一个特别有钱的，她说：“我就没有给孩子们置下什么家产，就不给孩子们贷账了。”
母亲最后的时光是怎样与病痛抗争的，我没有在身边目睹太多，我看到的都是，我到她床前，她欠起身子倚靠在靠枕上和我微微笑着，越来越瘦脸色越来越多灰暗。偶尔是她疼痛难忍的时候，紧闭双眼牙关紧咬，我坐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最后的日子，她已经拒绝吃饭喝水，只一心求死。但她又不愿意自己去在农历的四月，靠一口气撑着，撑到了五月初一的凌晨，刚刚过了子时，她似乎松了一口气，安静地离开了。
我是她最心疼的小女儿，但又是最不孝顺的女儿。她临终的时刻，我还在上班。大姐哭着和我打电话说的时候是夜里十一点多，我离家较远，车不大方便。最根本的是我天生就是一个反应超级迟钝的人，根本没有想到晚去几个小时已经见不到母亲啦！又或者我本来就怕见临终母亲的样子！总之我是在万般煎熬中等到天亮，然后又到学校和自己马上要中考的学生交代了几句话后，才匆匆坐上公交，赶回老家。
母亲已经入殓，我看到的是一副没有油漆的素木棺木。
母亲最后的日子是少见的坚强，走的也是少见的安详。母亲也是少有的豁达大度，所以才有患病后的坦然面对。我想，母亲大概是太累了，没有精力再纠缠这么多家事儿女事了。
任何时候，回忆起母亲，泪下如雨的同时，我都能增加一分对人生无常但仍然要坚强面对的勇气，都能提升一层对世事多艰但仍然要乐观处之的泰然。“不管怎么样孩子，人总要挣扎着活的！”母亲的话，常常会在我遇见难过的沟坎的时候，在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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