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归，楠归——难归。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袅袅歌声捱着门缝溜出了门外。沈懿玖坐在窗前，昏黄的路灯碎金子般洒在桌面，上了年纪的老式木桌上，深深浅浅的沟壑盛满了柔水的月光。直筒的透明玻璃杯里，冰镇的牛奶让空气微微带着甜味。玻璃杯上的水珠不断地滚落，沾湿了杯下压着的一张纸。蓝色的墨水晕染开，字变得模糊起来，原本凌厉的笔锋被水化开，竟带了些许柔情。一颗颗水珠落在便签上，却像是鸡鸣寺的钟声敲响在懿玖的心里，一下一下，震得心尖儿发颤。
“顾楠归……”沈小玖一边轻念一边用食指抹去便签上的水渍，却染得一指蓝墨。“呵！”小玖一哼，随手揉了这张便签塞进桌子的抽屉里。
那天结束参观，顾楠归从包中撕下一张早就写好的便利贴，一共三行：姓名、电话、邮箱。一句话没有说，塞给小玖就转身出了门。小玖站在原地出了神，等心思回巢，下意识想丢了这张便利贴，都送到了垃圾桶口，却又讪讪收回了手，放进了口袋。
沈懿玖猛地站起，木椅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尖锐声，把《摇篮曲》都给撕开了个口。没了心思，小玖关掉了正在放着的民谣。本想听着摇篮曲喝杯牛奶，能把白天的事冲淡，尽快入睡，结果事与愿违，人越来越精神了。无奈之下，走到床边，径直躺倒在床上，雪白的软床凹陷出一个舒适的弧度，将小小的懿玖半围在中间。
暑假的校园总是静悄悄的，法国梧桐的叶子在风里沙沙地响着，二十世纪的情怀油然而生。蒋介石为了博美人一笑，整个南京城种满了法桐，颇有“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意味。“顾楠归特地来参观媚香楼……疯丫头！”小玖重重地给自己来了一记毛栗子，疼得龇牙咧嘴，眼眶里都渗出了泪花。“睡觉！”吼了一嗓子，果真不再自言自语，但是心思飘去了哪里就无从得知了。
沈懿玖躺在床上，意识似乎是清明的，身体却由不得自己，灌了铅一般沉重。梦魇缠了身吗？乍想起第二天是早班，突然的惊吓让身体恢复了点知觉，强迫自己快点入梦。
一夜无梦怕是因为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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