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陵县东城荷花巷,一家不起眼的成衣铺子还没到午时便早早收了招子,一名中年男子给铺子草草上了锁便小跑奔出了荷花巷。
「我娘子怎么样了,不是说还要月半才生吗?」说话的正是刚刚那名男子,他边说边擦去额头上的细汗。
「哎呦,我说小郎君,这生孩子的事儿谁能掐算那么准,等不及早出来的也是有的。你看前头角儿泉的春生媳妇不也是…」李大娘话还没说完,厢房里便传来一阵女子喊叫,撕心裂肺。
柳聿堂听到蕴娘的喊声,心里一颤,额头上的汗又密实了些,他赶紧从荷包里掏出二两银子塞到李大娘手里。
「李妈妈,蕴娘就全靠你了,请务必保她母子平安」说罢,朝李大娘深深鞠了一躬。
李大娘不着痕迹的将银子收进了口袋,「哎呀,小郎君你尽管放心,咱们这麻陵县就没有我李稳婆接不了的生,想当年……」
李大娘“想当年”的事迹还没说完,屋里又一声嘶喊。
柳聿堂这回实在等不急,伸手轻扶了一下李大娘。李大娘这才摇了摇手里的帕子,莲步生花的朝厢房走去。
本以为很快的一次接生,李大娘却是足足忙了四个时辰,柳聿堂也从太阳正中等到了月上梢头。不过幸好,在戌时梆子声响起的刹那,一声婴儿啼声穿破了月色,传入柳聿堂的耳朵里。
「恭喜小郎君,喜得千金」李大娘抱着皱巴巴的婴儿出来,还不忘摇摇手里的帕子。
「这下小郎君你可放心了吧,母女平安,我就说这麻陵县还没有我……」李大娘话头还没说完,柳聿堂就急忙又给李大娘塞了二两银子,作了作揖便往厢房跑。
「柳郎,咱们女儿可好看?」蕴娘气若游丝的问。
柳聿堂握紧蕴娘的手,见她并无大碍,方才舒了口气,但至于女儿长得可好看,他是没法回答的,因为他一着急竟没看女儿一眼。不过蕴娘长得这般好看,女儿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于是开口便道「和蕴娘一般好看」。
蕴娘听了相公的回答,会心一笑,问道「柳郎可想好孩儿的名字了?」
柳聿堂本来是想好了,都说“酸儿辣女”,蕴娘那么喜欢吃酸的,必定是个公子,所以稳婆一进去,他就给儿子起了个名儿叫“柳正阳”。
可谁知这稳婆一进去就熬到了天黑,公子也变成了千金,“柳正阳”也就不复存在了。不过柳聿堂看娘子这么期待的看着自己,他只好点点头说想好了。
叫什么好呢,柳聿堂正不知如何时,一轮明月透过窗棱照到了蕴娘的水曲柳木床上,树影的斑驳,女子的清丽,让他突然想起了欧阳修的那首诗。
于是他抚着蕴娘那尤浸在汗水中的头发一本正经的说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们的女儿就叫柳…柳梢头吧」,说完自己倒没忍住,噗嗤一乐。
蕴娘一听就知相公在拿自己打趣,于是故意撇开他的手,扭过头去,不在理他。
看着转过头去的娘子,侧脸潮红,湿发缕缕分明的贴在脸上,柳聿堂满眼更是疼惜,于是他不再开玩笑,攥了攥蕴娘的手说道「逗你的,就叫玉盘…柳玉盘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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