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

作者: 久夏槐 | 来源:发表于2020-11-28 22:59 被阅读0次

    初识王君,在小蓉校长的著作《让幸福来敲门》中,看着晓蓉校长笔下的王君,和蔼、亲切。后来,学校的马老师也曾给我介绍过她。今天又一次读到了她写的文章。收藏,拜读。

    《我教书, 书也教我》

        曾有年轻人问我:“王老师,你的语文课获奖无数,到底谁是你的教学法老师?”这是个有趣的问题,引发了我对自己专业成长的反思。要说老师,真的很多。其中有一个,很值得说说,那就是“书”。我们教书,书也在教我们。优质的文本自身就是一种教学法。比如《谈生命》里就有。冰心说生命有两种形态:一种是像一江春水一样奔向大海,一路欢歌,一路雀跃,停滞和迂回也是一种前行;另一种是像一棵树,长在最初的土地里,他的远方是向上向上再向上,迎着阳光和雨露,不移一步,也依旧找到了归宿。冰心谈生命,也是在谈教学法。语文教学,各有各的路子,各有各的门派。有人喜欢激情,有人喜欢青春,有人喜欢本色,有人喜欢诗意,有人喜欢简约,有人喜欢深度——有多少完整独立的个体,就有多少种语文样态。每个人都成为自己就好,每个人都按照自己喜欢的路径奔向语文的怀抱就好。可以学习,可以模仿,但个体不可以替代。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语文宠爱的孩子。成为你自己——语文教师的终极追求,比如《走一步,再走一步》里就有。无论哪种教学法,内核里都是对学生的爱,都是对学生心智的呵护与成全。“下来吧,孩子,晚饭做好了”,没有这样的一种关怀,“教学法”就不成其为教学法。理解孩子的学习恐惧,并帮助孩子消除这种恐惧,是所有教学法的共同特点。而“一小步一小步地走”的阶梯意识,更是田野课堂一线教法必备的要素。任何“法”,其本质都是“一对一”的帮助提携。要对得上这个“一”,咱这个“一”就得研究学生的那一个“一”。用这种思想来建设教学法,“法”才能真正被课堂所用,而不是悬在空中落不了地的理论。还比如,《社戏》里就有。《社戏》中的那个小双喜,可是个好老师。在他的帮助下,迅哥儿成功看上了戏,还看得很开心。这个过程,全是教学法。平桥村中的孩子们都很有同理心,迅哥儿没船看不成戏,悲哀得不得了,大家伙儿都跟着“叹息且同情”。只有这个双喜,除了跟着“叹息且同情”外,还能跳出这“叹息且同情”,琢磨船的问题。他一琢磨,问题就出现了转机。所以,这个孩子,是个不沉溺于问题、不被问题淹没,而能够站在高处俯瞰问题的小家伙。这就是我们面对文本的态度——既要能够在文字中出生入死,又要能够跳出文本,居高临下俯瞰文本。这样看文本,一定能够看出东西来。而后来,双喜的表现,更加处处是教学法:为了让母亲放心,他分析“可以去看戏”的三大理由,你看那先后顺序的安排,看那逻辑,是不是很严谨,一环扣一环,各种预设,各种预案,步步为营。我们研究教法,研究如何帮助学生,也是这样的思路。小双喜后来和六一公公对质,那心理学原理应用得好哇,六一这样的老家伙根本不是小家伙的对手。教学法也是这样,没有心理学的支撑,是很难见“法力无边”的。双喜最可爱的是一方面特别懂事机灵,另一方面也还是个“孩子”,跟着大家伙儿“破口喃喃地骂”那老旦,骂那戏不好看。双喜要不骂,这个形象就没有那么跳脱了。我们做老师呢,教学法的最高之法也不是哪一种具体的技巧,而是到时候了,自己也能变成那个年龄阶段的孩子,跟着他们一起闹,一起疯。“教”“学”合一,就意味着天人合一,“合”上了,这课堂,就“活”了。而课堂最不好的状态,一定是“隔”的状态,教师和学生分离,心意无法沟通,再好的教学内容,也都白搭了。

      教学现场都是生命现场

          《社戏》里不仅有教学原理,还有教学心境的指导。我一直觉得,教学法绝不仅仅是些具体的方法,还应该有一部分,就是“教学心法”,教老师如何打理自己的教学心情——我们活,不就是活个心情吗?教,其实也是教个心情。心情好,什么都值,再累也是幸福。心情不好,学生考出来的成绩再看,也没什么意思。《社戏》里边到处都是心理学。比如那戏好看吗?不好看,难看!豆好吃吗?一般般,普通得很。为什么最后一律都成了“最好看最好吃”的呢?原因就在文本里:月还没有落,仿佛看戏也并不很久似的,而一离赵庄,月光又显得格外的皎洁。回望戏台在灯火光中,却又如初来未到时候一般,又缥缈得像一座仙山楼阁,满被红霞罩着了。吹到耳边来的又是横笛,很悠扬;我疑心老旦已经进去了,但也不好意思说再回去看。

          你看,这就是人的心情。再糟糕的经历,一旦离开了,一回望,“月光又显得格外的皎洁”了,那“戏台”,又“缥缈得像一座仙山楼阁”了,生活又像“横笛”一样悠扬了,主人公们呢,又想“再回去”了。这就是生活,“一切逝去了的,都将成为美好的怀恋”。鲁迅写得是不是极富禅意?这是生命的心境,也可以成为教学的心境。教学现场其实都是生命现场,没有都顺利、都美好的。处于这个现场中的我们,焦虑是难免的,甚至打退堂鼓的时候都有。但实在难熬的时候看看《社戏》,你就释然了。我们对未来一定要有一种“信”,我们所经历的,好与不好,最后都将被“红霞”罩住,都将成为“最好看最好吃”恨不得“再回去看看”的传奇。

          所以,活在当下,教在当下,欢天喜地地享受当下的一切,这就是活法,这就是教法。

        语文教学应追求“空明之境”

          要说最值得一提的教学法老师,我觉得,非苏轼莫属。人过“不惑”,但“惑”却从来没有停止过。比如关于“思想”的问题。有一段时间,我总觉得自己不够深刻。又比如关于“节奏”的问题。我这激情派上课,课堂常常如野马脱缰。又比如语文教学的许多“经典纠纷”也常常将我裹挟。人文性工具性之争,一度让我不知所措……结果,苏轼一篇《记承天寺夜游》,把所有的“惑”全解了。解惑之药就在文中的两个字:空明。何为空明?空明首先就是要会“为乐”。解衣欲睡之时,月亮来访。既然客人来了,那就开门迎客。于是欣欣然穿衣出行。还嫌一个人不够热闹,再抓一个去,而且心中有谱,哪个人是值得去“抓”的。苏轼之可爱,首先在于他会玩儿。管他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天气,都能玩得很嗨。空明就是那点儿“闲”。不太满,不着急。月亮在头顶上照着,天宽地阔,月色无限。深冬的夜里,时间好像也变慢了,日子变长了,只适合“步”了。“有什么歇不得处”?歇了就是。空明就是那份“欣然”。见了月亮,“欣然”起行。朋友没有睡,也欣然。步于中庭,欣然。觉得月亮好看,欣然。自我表扬一番,欣然。欣然不是大乐,是内心深处的一份淡淡的喜悦。空明就是“盖”的味道——原来是这样啊!对生命的极微小之美,也永远充满惊叹!

    …… ……

    这里边,全是教学法。要“为乐”:课堂要带给孩子们快乐,课堂上要和孩子们一起“作乐”。要有一点儿“闲”:课不能上得太满太急。要有一点儿“欣然”:课堂的气氛应该是和谐的,师生都要有“欣然”的冲动,而不是被压迫被催促。要有“盖”味儿:一定要给学生一点儿惊喜。好的语文老师要懂得抖包袱,卖关子。要如“积水空明”:摒除杂念,灵魂安宁。所以课堂上枝蔓不要太多,目标不要太杂,返璞归真、化繁为简是必由之路。人空明,课才能空明。惑就这么解了:做小溪流,也挺好,只要不是烂泥潭。不用羡慕人家的“厚重”,真正的厚重不是抡起重剑骇人,而是拈花摘叶均能为剑。有的人能把简单表述得很复杂,有的人能把复杂表述得很简单。我们要努力做后一种人。所有的纠缠都是无意义的,不必争。语文也如一轮皓月,夜晚的时候,安静的时间,它才有光、有色、有形。心中空明之人才能欣赏到它的好。摒弃复杂,回归本源,语文人做好语文人的事,就好。

          语文的状态,最好的是苏轼赏月的状态:空明之境,空明之友,空明之眼,空明之心……慢慢地稳稳地,中庭信步,深夜不倦、不惑。这便是苏轼教我的:课,一清如水;人,明心见性。《中国教育报》2020年11月12日第1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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