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来,缠绵的春雨,奚落地停驻在我窗边。有几个时刻,我感到时间已经走不动了,他频频地回首,像个年迈颤巍的老头。
好几次,我目睹文字的战争,在泛滥成江河的抢夺中,他们攻占自己的领地,宣扬自己的道义。肺腑之言沉入江底,水面上繁衍起大片浮萍,到了炎炎的夏季,弥散出腐烂的臭气。
无边无沿,书的荒野。
忽而一场阵雨,亮堂的晌午被合上傍晚的幕布,床头昏暗的光线,抚过灰色软垫…清白的脸。被褥上,夹着几页诗的尾翼,斜躺在阴影中的钢笔。一本挂满广告的电子书,黑白色的屏幕…
六月末了的一天。
我俯身趴在床边,听大雨击打着城市,屋檐,流落的瓦片。此时,没有人从我身旁经过,房间里寂寥无声。
时间缄默不语,在我指尖休憩。在这样的时刻,我是相信,永生的夜莺。一本沉重的书,终有一日,被人看得透彻,包裹的书皮也仅会剩下一个单薄的躯壳。我喜欢宛如黑夜的白昼,紧闭的窗口。
等到大雨停歇,乌云都降落泥土里,从天到地。至于铅直下坠的雨滴,往日,我是从不细看的,总觉着少了几分骨气。就像我从来以为,光阴可耻地向前奔流,流去自己也不知道的哪里,说不准哪天,流回了原地。我猜想它有一种永生的孤独,好似人类在面临死亡时,挥之不去的恐惧。
假使演化有个目的,会是什么呢,人类漫长而封锁的历史,在人类彻底消失的瞬间,伟大的文化只可称作古迹——遗落给过去,不可再追溯的浪漫主义。
在我思索的时候,周遭事物的存在性是不可被证明的。人的焦点之外,没有完全清晰可辨的图景——这是视觉的短见。
接连几日,翻阅着雷蒙德卡佛的诗。第一次看到他的神情时,我甚至都无法,躲避他的眼睛,其中掺杂的焦渴,冷寂和严苛。跌宕的半生,早早辞别的性命,五十岁,我甚至都不知道,这对于他已窥见的,关于人性的实际,有着何等意义?
不过,总会有人出来的,信誓旦旦地措辞,自诩明了的事。
商家为了有更多的销路,总爱把推荐词写得引人夺目,说卡佛是某知名作家认为最重要最有价值的老师和伟大的文学同道。我不知道,人们为什么会因为害怕,真正的伟人不为人所知,而刻意跟他关联一个好似更加出名的…后来者。
好的作品,总会在悄无声息中被延续下来,即便被人们错过,也只不过,暂别区区几个世纪。就像这场行进中的大雨,撑着伞的路人,是看不见,也不会看见,但泥土地,迟早会知道它的秘密,是柔软还是粗犷,缓慢还是匆忙。
心里还在想着,想着…时间已倒挂到眼前。
雨水被完全阻挡在透明的墙体外面,一片柔弱不堪的玻璃,任其从胸口表面滑落,浅淡的痕迹迅速被下一个雨滴所代替。
在他心里,
是没有长长久久的雨,
不被代替的雨滴。
……end……
注:
"没有人看到我从旁经过/在我的房子里,一片沉默" ——San Juan de la Cr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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