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家的母牛生小牛了,老杨给它喂了红薯藤和一些黄豆催奶,母牛今年十岁了,吃喝拉撒都在这片荒野地里。现在养牛的人家不多,养着它还是指望能帮着干点活。
说起来也好玩,只是半晌的功夫小牛就能自个蹦跶着玩了。等小牛再长大些,就要给鼻子穿孔,然后穿根绳牵引着它到地里学犁地。老杨说当年母牛小的时候只教了三遍就学会了,忒聪明。
母牛不光是春天能犁地耙地,还能驮着扳车到小河边拉沙石,装好了车,拍打一下屁股,它就自动往回拉,该拐弯的时候拐弯,都不用管它,特通人性。
这片农田长久撂荒,形成了良好的湿地生态系统,看上去非常养眼。我几乎每天傍晚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都要散步经过。接近老牛身边,周围十几只鹭鸶扑棱着翅膀飞开去,在周围盘旋,舞姿甚是优美。母牛则会抬起头来一边咀嚼着草,一边望着我,相信它是认得我的。
老杨家已经荒废的老房子,只能做牛舍了。
村里的有好几个榨油作坊,都是菜籽油,这是其中的一个作坊。土法榨出来的油看着浑浊,炒菜时油烟大,那味道我还是吃不太习惯。榨油剩下来的油渣子用编织袋堆在一边,是不错的肥料,出售每斤一元。
村里驼背的奶奶买了四斤油提溜着回家了。这奶奶看面相年纪不是很大,只是腰弯的厉害。她住在村边一个坡上,我去过她家一次,一间土坯房,边上有一座带天井、快要坍塌的老宅,已经没住人了,到处长满青苔,阁楼上的木花窗摇摇欲坠,厅堂条案上摆着一位男性逝者的相,不知道是不是她丈夫,但她好像确实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其实,别人家里的陈年琐事娓娓道来,是很有意思的,但顾忌别人的隐私,不好讲得太多。网上传播太快,万一让村里人知道,我这个外来户整天吃饱了饭没事,在窥探别人的隐私,还咋在村里混下去?
太平是个小地方,常住人口大概也就十二、三万,撞板的概率太大。只要是有心,大多都能从身边的陌生人那里,找到一段和自己有关的因缘来。比如,你和一个陌生人提到某个第三者,他大概会接上话茬:“他呀,我认得,去年我老婆住院,他就是主治医师。”诸如此类。
记得我刚从十五公里外的TK村搬来这个村没几天,在菜店买菜,付钱的时候老板娘问我:你不住TK村了?我愣了好一阵子没反应过来,我以前根本不认识这个老板娘,搬家的事也从来没跟其他人说过,她是怎么知道的?细思极恐,她看我惶惑的样子都为自己的先知先觉得意的笑了。感觉这地儿特别小,就那么一点破事儿,不可能藏着掖着。
不记得我读小学还是读中学那会儿,看过一部周立波写的长篇小说《山乡巨变》,书皮已经不见了,书角都是卷着的,书里讲的是南方一个偏僻小山村搞农村合作社的事儿,主要人物就那么几个,农舍、炊烟、田埂、山间小路,春花秋月,四季轮回,清淡的就像一碗水煮白菜,那个遥远又偏僻的山村好像跟这个世界隔绝了,却给了我一生的怀想,一幕幕常在心头萦绕,大概也是从那时起,内心深处播下了一颗乡居的种子。
万事皆忘,独记得天边那一朵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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