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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刀夜行

提刀夜行

作者: 清沫 | 来源:发表于2015-08-02 15:01 被阅读81次

    作者/春晓

    1

    周三原本是一名体育老师,就职在县城一家中学,他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颇像日本的相扑选手,但不知道为什么辞了职,摇身一变成了一名画家,留起了满面络腮胡子。

    几年前,周三去北京学画,有一次路过我这里,我请周三吃过一次饭,那天周三带了自己一位远方的朋友,朋友是一名武师,名字叫州川。据说是通背拳的传人,州川看起来五十岁的年纪,不太修边幅,平时游山玩水,以结交江湖各地朋友为趣,收徒弟授以拳法为业。

    我们三个人都很嗜酒,而且酒后喜欢大声喧哗,十分惹人讨厌,好在那时候还没有严查酒驾,我们驱车去了南部的山区,找了一家半山腰的农家小店,准备在山里大醉一场。

    农家店里有露天的火锅,摆放在半山腰的银杏树下,四周罗列几个木质板凳。因为小店地处偏远,很少有人夜里前来,四周没有灯火,山峰黑黢黢地隐没在夜色之中,估计也就我们三个人。正是冬天,雪花簌簌落下,落在面前就化成了水。我们坐在树下,一边涮着火锅,一边大声谈笑,喝得很欢乐。

    也许酒至酣畅,周三画兴大发,偏要送我一幅画。他随身带着笔墨画纸,于是跑去店内蹭了个地方画了起来。

    周三为我画了一幅荷花,荷花应该清净,可是周三画得没有叶子只有茎和花,花朵硕大而且色彩浓艳,如同古代妓院浓妆艳抹的女人,好像迎面就要扑上来。

    州川说,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你的,但是我随身都有带刀,不如送把刀给你吧。

    我连忙推辞说不要,但是州川执意不肯,说着就打开了随身带的黑皮包,拿出了那把刀。

    刀是一把很老的刀,有三尺五寸长,带着刀鞘,用几层碎布包裹着,看起来并不珍贵。

    州川说,你别看它很破旧,但是一把好刀。你把它放在家里,可以提升精气神,还可以镇宅捉妖。

    镇宅捉妖当然是玩笑话。但是自从把刀放在了床头的那天起,我就开始失眠,夜里我总感觉身边有许多眼睛,虎视眈眈窥探着我。那种感觉令我浑身刺痒,睡不着觉。

    夜里睡不着,于是我就将房间里的灯全都打开,沿着房间四处转圈,提着刀在阳台上抽烟。住的楼房在顶楼,又在城市一个山坡的位置上,站在阳台看得到半个城市的夜晚,夜深人静,大家都睡了。只有我一个人精神百倍,我一边抽烟一边警戒地看着四周,就像城市的守夜人一样。

    楼房是我的塔哨,夜色是我的王国。我站在塔哨上,大多时间闷着头想着心事,想象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明天要吃什么饭,这些无聊的问题,等待困意袭来,天色将亮,便丢下刀回到床上大睡一场。

    2

    时值春末夏初,我照旧失眠,夜里站在阳台边,那天天正下雨,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细雨,我忽然很想出门走走。于是我打着雨伞,将刀靠在肩膀上,下了楼。

    雨中的夜晚有些凉爽,甚至有一点点冷,晚风拂动刚刚萌发枝芽的槭树,路边灯橘子色的光芒散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空气中有种令人舒服的甜腻的味道。

    我沿着朝山街,一直往北走,路过护城河,绕着转一圈,然后再四处转一转,白天里沸沸扬扬的城市,到了晚上竟然那么安静和空旷,好像只属于我一个人。

    城市很少有属于一个人的时候,白天它属于几百万人,属于那些沿街商铺里的商贩,属于写字楼里忙碌的职员,我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走路都瞻前顾后,但是夜晚就有所不同,你可以喊,也可以叫,可以莫名其妙放声大笑,没人会投来“你是个神经病啊”这样的目光。

    于是每天夜里失眠,我就在街边转上一圈。

    夜色隐藏了很多秘密,有人生活失意,深夜坐在街边不回家。有人生活落魄,夜里寄宿在楼道里,也有人为了生计,翻着街边的绿色垃圾桶与流浪的猫狗为伍。我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抬头怯怯地看我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当我并不存在。

    说来奇怪,我原本十分胆小,夜里走路总是担心有人尾随,风吹草动就后脊背发凉,一只猫从路边跑过去,我就难以抑制想要拔腿就跑。但是有了这把刀,我总觉得自己充满了勇气,甚至有些戾气,总想着拔刀把城市砍成两半,走路也总是大摇大摆。

    刀是凶器,属于管制工具,提刀夜行万一被巡逻的警察看到,估计会有很多麻烦,起先我用衬衣遮住刀身,走路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绕过监控的摄像头,但是过了没有多久,我发现夜里警察很少巡逻,街边的摄像头在夜里大多都是摆设,于是就提着刀招摇过街,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遇到有人深夜喝醉,扶着墙边的柳树下方便,将体内多余的液体排泄到护城河里,我便大喝一声,你他妈有病吗?

    路人被斥责声惊吓,手一抖就尿了一身,转头怒视着我。换成以前,我从来不敢。但是现在,我对这种人充满挑衅。

    酒醉的人大多胆壮,有时候他们三五成群,被斥责声惹恼了,看我身单力薄,就围上来骂骂咧咧,想要动手。

    你说谁?你找死啊?

    我就抛开衬衣,拔出刀。寒光凛冽,他们只要不眼瞎,扭头就跑。

    然后我抽出一支烟点上,一边看着他们仓皇而逃的背影,一边吐出烟雾。

    这种感觉让我有些着迷。

    3

    有一天夜里,我跟往常一样沿着护城河夜行,护城河边是城市的老商圈,附近有一片酒吧,夜里总有沉迷在声色犬马之中的饮食男女踉踉仓仓跄跄从酒吧里走出来,那里的灯光很亮,街道也比较宽敞,出租车总是排成一排在附近拉客。

    那片酒吧的附近是一个很老的片区,住房大都是老式院落或者年代久远的二层楼房,片区里很少有原住民,多是住满了来城市打工的外来户和刚毕业的大学生。因为人员复杂,治安总是很差,鸡鸣狗盗的事情不时出现,每年也总有几起情杀或者因为煤气泄漏造成的死亡事件发生。

    平时我很少从那条路上经过,但是那天夜里不知道为何,我沿着酒吧傍边的路折了进去,还在路灯下枯坐了一会儿。

    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上弦月的夜晚,月亮还没有消失,孤单单地悬挂在半空中洒下清冽的光芒。有点冷,我起身准备往回走,正巧路过一条偏僻的小巷道,这时候听到路边的草丛里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起先我以为是情侣在吵架,但是走近的时候,发现一名醉酒的青年正在非礼一个女孩。

    你在干啥!我大喝一声。

    青年看了看我,很不屑地对着我竖起了中指。

    你谁,管你什么事情。

    之后他肆无忌惮地转身,拉住那个趁机要走的女孩,女孩挣扎着,声音很大,但是没有第四个人来解救她。

    月光照耀着我,地上映照出我的影子。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跳起来朝着他的头上砍了一下。刀没有出鞘,但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料想也很疼,青年嗷了一声跳了出去,刀鞘都摔落到了地下。

    可能因为无法得逞,青年怒了,朝着我扑了上来,但是还没有近身,就停了下来。因为我那时候举起了刀。

    你等着。青年叫嚣几句,然后走了。

    我转身看那个角落,女孩蹲在墙角哭泣,她受到了惊吓,身体瑟瑟发抖。那就是我第一次遇见苏荷。

    我说,没事了,他走了。

    她点点头,在原地蹲了好久才抬头看了我一眼,说,谢谢你。

    苏荷在附近的酒吧里上班,是一名陪酒的女孩,身为陪酒的女孩总被人误认为轻浮,加上面容姣好的缘故,总有人对她们想入非非,通常都有办法应付过去,但是今天夜里这个顾客缠着她,说苏荷像他刚分手的女朋友,非要跟她交往。苏荷艰难应对着,直到两点多才好不容易让他走了,没想到在门外等着她,一直尾随到这里。

    苏荷住的地方距离酒吧有些远,每天下半夜下班以后,她总要徒步回家,一路上都是破旧的老街道,街边没有像样的路灯,路面雨天里污水四溢,而且灯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总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伺机而动。

    我说,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苏荷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于是我扶她起来,送她回家,就这样当起了护花使者。

    从此每天夜里,我就在街边逡巡,然后早早等候在酒吧的门外,等苏荷下班出来,陪她一同回去,一起闯过深不见底的老巷道,看着她走进租住的老房里,再一个人返回去。

    4

    苏荷是一个南方女孩,人长得娇小玲珑,面容清秀,但总是化很浓的妆容。她初中毕业,父亲死于建筑工地的一场意外,母亲在家照顾刚上初中的弟弟,经济压力很大,苏荷每个月都要往家里打一笔钱接济一下,她的生活也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光鲜,虽然不至于流浪街头,但也时常捉襟见肘。

    认识苏荷两个月以后,苏荷房租到期,我就请她搬进了我的房间。

    我说,你跟我住到一起吧。

    苏荷没有犹豫,她成了我的女朋友。

    我和苏荷的作息时间基本同步,白天的上午我们都拉上窗户帘子,在房间里睡觉,下午我开始工作一会儿,苏荷就在房间里化妆,她化很浓的妆容,就跟周三送我的那幅荷花一样,每次化妆都要很长的时间,完全像是变了一个模样,苏荷说她不喜欢酒吧里的这份工作,化得自己都不认识了,这样就如同一个跟自己无关的人在工作。

    我把周三的画拿给苏荷看,她喜欢得不得了。

    苏荷问我,你画的?

    我说,不是,我一个朋友周三送的。我指给她看画上的落款,跟她讲那天晚上跟周三和州川喝酒的事情。

    怪不得你有一把刀。

    嗯。我点了点头。

    可是苏荷不喜欢我带着刀上街。

    她问我,你为什么要带着刀上街啊,总感觉很奇怪。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她可能无法理解我带着刀上街的感觉。

    我站在酒吧门前提着刀,苏荷走出来看到就有些不开心。你怎么又带着刀来了。

    苏荷说,下次别带着这个东西了。正常的人哪里有天天夜里带着刀出门的。

    苏荷说得没有错,可我喜欢拔刀时那种叫嚣,也喜欢利器入鞘时那种撞击声。

    可能是看我不乐意接受她的建议,苏荷开始趁我不注意,把刀到处藏,有时候藏在书柜里,有时候藏在床底下。

    后来有一天,我准备出门的时候找不到刀了。我在家中翻箱倒柜,搜遍了厨房,阳台,马桶和床底,所有能够想象到的地方,但是我也没有找到。

    既然苏荷不喜欢,那就不再带刀上街好了。反正刀也不是什么必需品。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夜里我再到酒吧门前等她,手里的东西就成了雨天的一把雨伞,或者一瓶水果酸奶。

    没有刀的日子,我也并没有感觉特别的不同,也许是因为有苏荷在我身边陪伴的缘故,我空出的手正好可以牵着她。

    直到苏荷离开之后,我感觉到莫名其妙难以言状的失落感,就像身体被掏空了一样。

    5

    我跟苏荷只交往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到了九月份的时候,她的母亲身体感觉不适,在医院治疗需要花挺多的钱,而弟弟就要读高中了。为了存钱,苏荷跟我说,夜里要加班,你不用去接我了,我自己会回来的。

    可我夜里失眠没有事情做,我照旧坐在酒吧门前等她,酒吧都关门了,也没有看到她,苏荷从酒吧后门离开了。

    后来我才知道,苏荷开始跟人在外面过夜。

    得知这个事情,我很愤怒,几近歇底斯里,可是那又能怎么样。

    她说,我并不那么爱钱,可我真的需要很多的钱。

    我是一个开二手破奥拓的穷逼,而二手破奥拓出了故障还没有钱去维修。我曾经以为自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但是现实这么残酷,在最需要钱的时候,我什么都帮不了她,这让我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苏荷说,不如我们就这样分开吧。

    临走的时候,苏荷问我可不可以带走那幅荷花,我将那幅画从柜子里取出来送给了她。

    搬着她的行李,下楼送她打车离开住的地方,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出租车满座率很高。

    我们在路边等了很长的时间。

    在等待车来的时间里,我感觉一切变得很漫长,因为原本无话不谈,可是此刻成为了就要没有关联的两个人,忽然变得气氛有些尴尬。

    我寻思着话题跟她说话,我问苏荷,哦,对了,那把刀你放在了哪儿?

    苏荷说,就在家里的某个地方,你以后会找到的吧。

    嗯。我点了点头。再也没有追问。

    出租车到来的时候,我把行李搬到了后备厢里,看着她乘车就这样离开了,车走的时候,我看见反光镜里的她,好像抹着眼睛在流泪,但是我无法挽留她。

    她说,以后我也许会找到那把刀,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它,我时常坐在房间里冥思苦想,究竟会藏在哪个地方,却没想到正确的藏身之所,也许她已经把它丢掉了。

    夜里我赤手空拳走在街上,就变得像失去了灵魂,两只手不知道该往何处放,只好谨慎地揣在口袋里,与此同时胆子也变小了。总是提心吊胆会有人拦路截住我,将我削一顿。

    遇到有人醉酒后殴打路边的流浪汉,我也低着头装作没有看见,急忙避开。就像拳击场上屡战屡败的拳手,没有了士气,变得无精打采,日渐颓唐。

    6

    周三和州川听说我跟苏荷分手的事情,他们特意从外地赶回来陪我喝酒,他们说女人总会有的,我总会遇到其他的花儿,在下一次遇到之前要跟我一醉方休。

    这一次我没有兴致驱车带他们跑去很远的山区,就在家附近的一条烧烤街上,夜里烧烤街上人很多,一边喝酒一边喧哗,彼此坐在对面,说话的声音都听不清。

    酒是失意的人最好的慰藉,尤其是再有几个要好的朋友在身边,感情可以顺理成章地得到宣泄。但是酒喝多了,掩埋在心里深处的情感往往得不到控制,像受伤的野马四处撒野。

    从苏荷离开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我一直压制着自己想见她的欲望。那天夜里,我们喝了很多酒,我就想要拉着周三和州川去找苏荷。

    州川大喊着,分手了还要找她干什么?

    就是,就是。周三也在一边附和着。

    我也不知道,分手了应该彼此陌路,可我就是想再看看她。

    他们拗不过我,就被我拖拽着去了苏荷工作的酒吧,却不想就这样发生了意外。

    刚刚过了凌晨,苏荷还没有下班。我们躺在酒吧门外的草地上,醉得东倒西歪地倚靠着,上半夜下过雨,草地里有一股流浪猫狗尿液的气味。

    苏荷打扮得花枝招展,从酒吧里走了出来。

    州川醉眼迷蒙地看了看,他问我,就是她吗?

    嗯。我点点头。

    州川说,你看她那模样,就是个妖孽,不知道会勾引多少男人,这样的女人不除掉后患无穷啊。

    哈哈。怎么除掉?

    我有剑,杀了她。

    我以为他在说笑话,但是州川说着真的拔出了藏在腿脚处的短剑,朝着苏荷迎了过去。

    喂。州川喊了她一声,苏荷回头,满脸惊愕。

    你要干啥?苏荷大叫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州川挺剑朝着她刺去。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慌忙中,我急忙跑过去挡在了苏荷的面前,周三也感觉大势不好,伸手拽住了州川,短剑的轨迹移动了一下,刺进了我的肩胛。

    保安朝着这边跑来,苏荷已经从惊吓中惊醒,撒腿朝着远处跑去。

    州川,你在干什么。我喊了一声,肩胛的伤口疼得我没有了力气。

    7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四周都是冷冽的白色,让我全身都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刺骨的寒冷。

    周三坐在病床边陪着我,看到我睁开眼问了一声,你醒来了。

    我想要起身,伤口撕扯着有些疼痛。周三连忙扶着我。

    苏荷呢?昨天不要紧吧。

    周三摇摇头,她当时跑开了,应该没有事情。

    我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伤到她,但估计也把她吓到了。

    那州川呢?

    州川已经回南方了,他给你留下了医疗费,总觉得有些对不起你,让我转告一声,希望你别怪他。他也喝多了。

    我摇了摇头说,不会。

    那就好。周三说,我就放心了。

    我在医院里待了两天,勉强可以出院了,周三有事情要回老家去。我打车送他去车站,看着他上了车。然后我去酒吧里找苏荷,想要跟她道个歉。

    酒吧的经理说,苏荷已经不在这里了,三天前就发了短信说要换个工作,连工资都没有来结算。

    我在酒吧门口坐了一会儿,前尘往事像是一杯酒,让我沉醉,想起以前我每天夜里在酒吧等她的日子,可能再也不会有了,一瞬间我有些恍惚,好像又看到苏荷从酒吧里走了出来。

    可能从那时候起,我就得了一点憶症,总感觉身边凭空多出了很多人在来来去去,但是实际上什么人都没有。

    8

    如今我依旧失眠,夜里我从楼上走下来,回到夜晚的街道上四处转一转,在这个有六百万人口的城市里寻找属于我的睡眠,已然成了城市里根深蒂固的一个异类。

    我走出朝山街,沿着护城河转一圈,在河边凉亭里坐一会儿,在四周兜兜转转,像是情绪沮丧的游魂一样。黑夜里,我枯坐在角落,时常令偶尔路过的人吓一跳。

    有时候我还去苏荷工作的酒吧里站一会儿,酒吧里总是有跟苏荷差不多的女孩进进出出,她们描着厚重的眼影,化着浓浓的妆容,穿着热裤和色彩鲜艳的衣服,打扮得姹紫嫣红。但是再也没有见到苏荷。

    我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遇见她,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次遇见她,却那么难,虽然晚上的人那么少。她也没有留下可用的联系方式给我,或许她早就离开了这个城市。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放弃希望。

    城市已经到了深冬季节,夜里街道上的行人比夏日更稀少。我兀自在街头游荡,走路的时候呼吸出来的大团白气。

    雪落下来的时候,我正路过一所小学的门前,雪花簌簌落下,大地上覆盖了一片白色,空气之中甜腻的橘子味变成了雪碧的透心凉。我穿着单薄的衣服,踩着街面走着。身后忽然响起尾随我的脚步声。

    我停下来,转身看去,什么都没有。但是过了没多久,那脚步声又窸窣响起。

    是苏荷吗?我凝视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没有人回答我。但是我感受得到,那就是苏荷。不知道为什么她隐去了踪迹。

    苏荷。我喊了她一声。

    世界出现了短暂的一点宁静,在那狭长的街道前方,我看到她了。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哀伤。

    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你过得还好吗?

    她沉默着,双手揣着裤装的口袋里。

    哎,苏荷,你怎么了。

    我激动地朝着她站立的方向跑过去,张开双臂想要抱住她,但是她一闪身,朝着巷道口跑去了。

    一阵风刮过来,雪花漫舞着让视线里一阵模糊,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楚,等视线清晰的时候,苏荷已经消失了,我努力侧耳凝听,脚步声再也听不到了。

    在城市沉睡的冬季深夜,我就那样愣愣地站在街边,跟傻子一样拥抱了一团冷空气。

    情感文章来源于「一个」

    情感作者:春晓,青年作者、编剧。已在「一个」发表《我和邵毛毛的日与夜》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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