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更第335天。
小琴是一名普通的农村妇女,比我年长12岁。
今年夏天,她因病在县城住院,后转院到北京301医院,最终医治无效去世。
心愿小琴生前唯一的愿望是回家看看,最终也未能实现。
听说她去世的消息,并且得知她小小的愿望未能实现,我既惊讶,又难过。
他的爱人晓东是一名公职人员,现已退休。他俩都是50年代出生的人,20岁左右时,村里家人为他们订了亲,然后晓东考上中专,毕业后分配工作,小琴在家务农,后结婚生子。
他们过着“一头沉”的生活。小琴在家贤惠、勤快、孝顺,不多言不多语,与公婆关系融洽,养育孩子尽心尽责。晓东和小琴恩爱有加,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一天,小琴觉得胃部不舒服,她并没当回事儿,也没有给任何人说。因为农村长大的女人没有那么娇气,疼得厉害时就吃点止疼药。她想,人活着谁能没一点毛病,不去管它,慢慢就会好了。
胃疼得越来越严重,小琴经常自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即便这样,也不跟家人说。有时半夜疼得厉害,她就起床在院里游走。
当晓东发现她不在床上,找她来到院里,问她“你怎么不睡?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她说:“我睡不着,可能是失眠,怕影响你休息,愿意在院里走一走。”
小琴就这样,忍着疼痛,没有及早去医院检查和治疗。
最后实在是疼得熬不住了,她让晓东带她到了县医院,经检查,很快确诊是胃癌晚期,马上住院治疗。
从省医院请来专家做手术,等开刀切开一看,位置特殊,不能做,又缝合,但医生和家人告诉小琴手术非常成功。
手术后,小琴精神见好,说:“手术也做了,养两天,就回家吧,我特别想回家,在家慢慢养着。”晓东和儿子嘴上答应着“好好好”,但背着小琴商量着转院去北京找最好的医生,
医院晓东心里是有一些犹豫的,如果病治不好,到北京又受一通罪,其实挺不值得的,但看到三十多岁的儿子超良血气方刚,“孝心”满满,发出“砸锅卖铁也要治好母亲的病”的豪言壮语后,他不愿也不想多说了,他怕儿子误解他,算了,去就去吧。
超良没有认真分析母亲的病情,更没有听从母亲心里的愿望。在县医院养了两周后,和父亲一起直接把母亲拉到了北京301医院。
他们相信大医院医术高超,会治好的。301医院通过会诊,倾向于不做手术,认为风险大,治愈效果差,但超良坚持要做,又找熟人又想办法送红包(手术后退还他们),坚持必须手术,医生拗不过他们的缠磨,也考虑有一点儿希望,那就决定手术。
又一次切开身体,把癌细胞扩散到的器官全部摘除,据晓东说,当时摘除的东西有一大盘子,听得都瘆人。
相信手术能治愈一切,没想到小琴越来越虚弱,清醒时念叨最多的还是“我想回家”“我想回咱家”……
手术后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怎么能回家呢?晓东和儿子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听从医生安排和命运的摆布。
小琴终因癌细胞扩散恶化严重,经医治无效,病逝在医院。
儿子和父亲都很内疚和后悔,但事已至此,任何人都回天无力,在北京火化,装上小琴的骨灰,载着小琴的愿望,哭念着“妈妈,回家了”“妈妈,回家了”,乘车回到老家,将母亲安葬。
时至今日,人们见到晓东和超良,他们悲伤憔悴的面容仍挥之不去,念叨最多的还是“她小小的想回家的愿望都未能让她实现”、“去北京前其实能回家住几天”、“如果听从医生的建议,回家保守治疗就好了。”
小小愿望小琴的人生已经没有了如果,“将命运紧紧抓在自己手中”这句话,在重病面前是多么苍白无力。这件事过后,我一直在想,小琴身体不舒服时应该及早到医院检查医治;在县医院住院开刀又缝合后,应该咨询专家充分分析病情,有几成把握治愈,有没有必要去北京治疗。如果必须去,是否应该尊重一下小琴的意见,先让她回家看看,然后再去北京。去北京治疗,是否应该更多听取专家的建议,尽量减轻病人的痛苦,在有限的日子里,让病人相对高质量地活着。晓东在治疗过程中如果大胆清晰地表明自己的观点,浇一浇儿子豪言壮语式的“愚孝”之火,一起坦诚商量治疗方案,会不会要好些。
我所谓的“应该”只是自己想像,也许事情远非我想的那么简单。但是今天这篇更文的目的是,给予目前身体健康的你或生活能够自理的你一些思考。
我们如何对待自己的“肉身”和“精神”?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如何果断有效地拿定主意,取舍利弊?交待该交代的一切可能,使身边的亲人能够充分了解和理解你的意图和想法,使你生病不能左右一切时,在有限的时日里,有尊严地活着,或者身边的亲人所做出的判断默契地符合你的愿望。
我们往往对生命周期的最后一程讳莫如深,甚至抗拒谈论这个话题。其实生命是一个整体,每个阶段都不应该被冷落。
多多思考,多多沟通,不回避死亡的话题,那是为了更好地活着,有尊严地离世。
有尊严的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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