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002

002那时候

        老房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被拆掉了，期间回过一次，只看到扎满钢筋的方方的水泥地基，再回来已经是两间三层楼的水泥房子了。我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其实也就一年多。

        新房子矗立在四合院的西边，另外三面都还是原来的建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楼一间是厨房饭厅，那时候每周还是休息一天半，每到周六，奶奶就会做手擀面或包饺子，让我们美美地吃一顿。至今还记得爷爷用刀把碾碎的大蒜籽，那种冲鼻的特殊的味道，配着绿豆芽和豆干丝，拌在手擀面和饺子醋里，是那么地香。另一间是我太婆的住所。她还是以前老式的作息时间，太阳一落山就要休息，那时我们可能才刚吃晚饭。我很喜欢太婆，她总是笑眯眯地坐在太师椅上摇着蒲扇。她会给我好吃的红糖姜糖薄荷糖，还会教我念佛经，至今我还记得她教我的折元宝经。二楼是爷爷奶奶住的，爷爷在阳台种了丝瓜，长出很多很大的果实，但夏天很招虫子，我就不止一次在房间里看到手掌那么大的八脚蜘蛛……我喜欢在他们房间玩，那时候跟着他们看戏，五女拜寿什么的，流行包青天、春去春又回，看了一部又一部的剧，吃了不少果盘里的零嘴。过年的时候，我在看西游记，楼下飘着粽子煮熟的清香，忍不住剥了一个白粽，沾着白糖，又糯又有糖的沙沙响，很有滋味。爷爷很疼我，他自己很节省，却从不亏着我，会带我走路去很远的公园玩，还给我买肉包子，以至于多年以后，梦见和他一起在菜场门口聊着旁边面馆的什么面好吃，醒来后泪眼朦胧。记忆中的他，喜欢在躺椅上摸着紫砂壶，悠闲地喝茶……

        三楼一间是我爸妈的，里面有张摇摇椅，我很喜欢在那里摇来摇去。那时候没有空调，夏天在房间写作业写得头昏眼涨。我属于特别懒的，曾有一次整个暑假的日记都没写，在报名那天早上狂赶作业，直到我妈买菜回来，才不得不去学校。不过夏天也很不错，我妈会带很好喝的玻璃瓶的冰牛奶回来，味道是现在任何奶所都不能比的。另外一间是我的房间，铺了一层淡黄色的塑料地毯。对门的邻居养蛇卖，经常在院子里杀，有一天晚上我就听到沙沙的声音，以为是有漏网之蛇爬进了房间，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后来实在忍不住，打开灯，发现是湿衣服的水滴在了塑料地板上……

        院子里都是老邻居，会拿竹竿架出来晒衣服，拍被子；会做梅干菜，腌咸鱼；会在院子里支起木桶和塑料帘子给孩子洗澡；会把电视机摆在家门口，大家一起乘凉看剧聊天；会一起吃橘子晒太阳晒到昏昏欲睡；还会在院子里打羽毛球，我就经常把球打到二楼三楼，噔噔噔跑上去捡。有一年冬天下了很大一场雪，院子里积得很厚一层，还真的可以滚雪球做了好大一个雪人。院子里有个堂前，算是公共的地方，房梁上经常有燕子筑巢。阿婆们很喜欢念经，手拿细香棒，围着桌子坐成一圈，互相帮着念需要的纸，她们是那么地虔诚。

      爷爷奶奶都爱花，阳台上有蟹爪兰、宝石花、小春兰、君子兰、兰花……有些我至今都没找到一样的品种 。院子里砌了两个大花坛，种了白玉兰、米珠兰、月季花、山茶花等等。学校里发了凤仙花种子，我随便种的，结果一发不可收拾，种子爆出来，到处都是凤仙花。还有一次，从外婆家拔了几株草莓，奶奶就帮我看着那小得可怜的果实，结果还是被小虫给捷足先登了。两棵白玉兰后来长到三层楼那么高，奶奶病了之后觉得无力照管，不声不响给砍了，等我们看到，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