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郊十里地外,四根柱子撑起一茅草棚,两张矮小的桌子,有些许的破旧,没有凳子,只有一个木桩子在茅草棚前。这条路宽阔,黄沙铺就的土路,总会在飞驰而过的马车后扬起淡黄的尘土,老婆子每天都会看到这样普通而常见的场景,顺天府总会有人进进出出,毕竟这是权力的中心。
茅草棚前五十米处,是一池水塘,这在干燥的北方是很少见的,水塘周围是茂密矮小的灌木丛,看周围都是光秃秃的山,只有这一块地周围还盛放着初冬时期少见的绿。
今年燕郊的雪来的有些慢,都已入冬好几天了,雪也未见一粒。老婆子坐在烧酒的炉子旁,裹紧深麻大衣,时不时去掏一下火炉下燃尽的灰碳,虽然坐着,两只手还是拄着磨得有些发亮的拐杖。冬风还是呼啸得吹,也不会怜惜这片天地下,简陋茅草棚下,七十岁孤独一人的老婆子。
老婆子虽然已经七十岁了,走起路来也颤颤巍巍,岁月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似深沟般的皱纹,体现在老婆子小小的脸上,眼睛也小太多了,但最让人难忘的就是老婆子的那双眼,与其说是眼,不如说是瞳仁,老婆子的瞳仁太亮了,黑夜中都发着光,不同于黑夜中星星的亮,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突出的一束亮光,不光彩夺目,却也亮着,就是那种带有黑暗中希望的那束亮光。老婆子其实更灵通的是耳朵,只不过世人皆看表面。七十岁的老婆子,听力一直没退化,相反是越来越灵通,可以听见茅草棚外好几十米远的声音。
老婆子这一生,听过好多声音,多得数不胜数,但,现在老婆子还在努力地听声音。这次的声音还是和许多声音一样,“哒哒哒”马蹄声,不急促也不慢,听着声音,马应该已经跑了很久的路程吧,马蹄声中有些疲惫,还有轻微的叹气声。
五米,四米,三米……可以看见眼前是一个坐在马背上,裹着严实的女人,是女人,老婆子虽然只看见一双裸露在外的眼睛,但还是准确的判断出那是个女人,还是个经历悲伤的女人。
女人慢慢下马,一双眼睛无神,来到老婆子面前,“老婆婆,我能讨口水喝吗?”声音也带有很重的疲惫感,但女子的声音还是很好听,很温柔,听着是南方来的。
“我这儿只有刚热好的清酒,姑娘,喝点暖暖身子吧。”老婆子拿过身边的小碗,用抹布抓着锅把手,一阵烟雾升起,伴着烟雾也有些淡淡的清香味儿。
扯开面罩,是一个标准的江南女子,清秀的脸庞,水一样的眼睛。真年轻,老婆子在心里还是欢呼了一下。
“老婆婆,这么冷的天,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儿?”女子喝完一口酒,暖好了身子。
“姑娘又为什么来到这儿?”老婆子的声音中有些颤抖,大概是年龄大了,冷到了。
女子听完老婆子的话,低下头,手指摩擦着碗沿。这片天地再没声音,那一刻,连吹了很久的大风也停止了呼啸的声响,静得出奇,静得犹如没有万物的存在。
“啪嗒”火炭烧完掉落的声响,才让这有了世俗的场景。“我,不知道。”女子轻轻回答道。其实,女子也不知道来这顺天府干嘛,来受辱吗?还是来看看他?
“既然还没想好,那就坐在这儿,好好想想吧。”老婆子继续倒上新的一壶清酒在锅里,慢慢煮。听着女子讲给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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