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父亲的葬礼,陈可疲惫不堪,想着从小到大,父亲的养育之恩,他便泪如雨下,显然,父亲的离开对他的打击是沉重的。望着远处渐落的夕阳,陈可长叹了一声,拖着锁链似的脚步,向山下走去。
连续想了三天三夜,陈可实在是撑不住了,不吃不睡,这样下去可不是回事,以后的日子还得过下去。要不然到老地方念念旧,寄托点思念,或许会好过点吧。洗漱、吃饭后,陈可来到父亲常去的晨练公园,那是他生前常来的地方,五点半到七点,晨练结束,买份早点回家,这是父亲的习惯,如果父亲还在,那么眼前的这些老人中,一定有他的身影和声音,可是斯人已逝,一切都……,正在想着,陈可突然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好像在哪见过,但一下子又说不出来,正在犹豫的时候,那人已在人群中不见了。这么多天的颓废,出现点幻觉也是正常的吧,可是那个熟悉的人到底是谁呢,好像很眼熟啊,想来想去没有答案,辗转反侧间,陈可睡了过去。
凌晨两点半,他在梦中惊醒,疯了似的去翻父亲房间的老照片,没错,就是他,和十年前父亲的一张照片一模一样,怪不得那么熟悉,却又一下子认不出来,这怎么可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前几天可是自己亲手捧着父亲的骨灰出的殡仪馆。果然,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在父亲晨练的公园,陈可还在很多地方见到那个人,菜场、社区、修车店,父亲是五年前才来到这个城市的,当时要不是陈可突发遇到的车祸,需要人照顾的话,父亲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离开老家的宅子的,那次车祸,陈可竟然奇迹般的活了过来,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这几年,父亲好像换了一个人,努力的适应大城市的节奏,以前父子俩经常闹矛盾,这几年关系特别的好,以为好日子慢慢到来了,可是前几天父亲的不幸离世,让这一切都划上了句号。
这个和父亲长的很像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慢慢的,陈可发现,每次跟踪这个人的,不止自己一个,那些人拿着文件夹,有模有样的记录着什么。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了,拉住一个拿文件夹的人细问起来。在一个公司的办公室里,陈可得知,他们是一个利用神经元建模技术,致力于移植人的意识的组织,父亲在生前跟他们签了合同,支付了一大笔钱,目的是复制出一个自己,让陈可有个精神寄托,不曾想到父亲走的那么突然,所以这个项目目前还在测试阶段,还需要本体练习,还缺少几个场景。工程师解释说,人们总是关注自己喜欢的人和事,久而久之,就会被同类信息所环绕,所塑造,这个陌生的“父亲”正是利用父亲生前的言行举止、说话习惯,通过建立表情库、词语库和思维库,将他日常随心所欲的偶然行为、惺惺相惜的最初想法、情不自禁的情感归因以及突如其来的必然动作,都纳入“陈可父亲”这个角色中,从而实现所谓的意识转移,这与医学上的转移有所区别,但至少在常人看来,这多少让逝去的人在现实中,有一个影像投射。“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我甚至都认为那就是我的父亲,如果不是您的解释,我肯定会真的相信了”,陈可惊讶地说。工程师笑着说:“没事的,我们会根据客户订制,删除某些负面的记忆,同时在他们的右手臂内侧打上一个很小很小的字母R,这是机器人Robot的简称”。
那次交谈后,陈可释然了,至少每天有个这样的“父亲”在家里陪着自己,他甚至可以想象出未来的样子,就像这个被塑造的人一样。有家人的陪伴,陈可对生活重拾信心,对家人特别的照顾,特别是六岁的儿子,今年刚学会英文字母,在街上、在家里,看到字母就大声说出来,陈可就高兴地给个拥抱。有一天,陈可正在睡午觉,只听见儿子小声的说:嘘,爷爷你看,爸爸的手臂上也有一个R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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