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竭尽全力,也无法捕捉街道上的任意一个声音,也无法集中精力
磅礴大雨,阴暗的街道仿若一幅泼了墨的油画,我挤在人群中仿佛沙砾被吞没在海里,经受的一切已使我举步维艰,大脑眩晕,要是现在有人拍我的肩,那我一定会当场猝死,我半死不活地拐进一家看起来破烂的酒馆,我不知道在寻找些什么,又或许只是口渴而已
黑暗的环境使我能够忽略自己的存在,慵懒的爵士音乐使我的精神稍微缓过来了一些,带着不被任何人发现的心情,我在吧台坐下,黏腻的雨水早已浸透崭新的西装,这是我痛苦的来源之一
“你好。”
一个老太婆的声音响起,缥缈在音乐中,在我听来却真切无比,如同在身旁炸开的雷管,我的心怦怦狂跳,为什么要找我?为什么是我?她知道什么?她看到了什么?我的头开始疼,双手抱头爬在桌上,又想起来了身为人类的礼仪,被迫松开藏起混乱大脑的双臂,“你好。”
她说:“你好像病的很重。”
“哦?哦,是的,”我嘟嘟囔囔着
“你在颤抖,你的额头上汗涔涔的。”
“是的,是的,我有些发烧,”我不受控制地瞟她,试图从她的神情上找到什么,我突然烦躁起来,又似乎想为自己增加气势,“我有些发烧!不过又关你什么事呢?!”
“因为你坐在了我旁边,我还以为是这间酒馆的规矩。”她回答
窗外响起警车的鸣笛,盖过了铺天盖地的雨声,路过的酒鬼唱着伦敦桥倒塌的童谣
“去他的规矩!混蛋,我可不想和你这种来历不明的老太婆搭话!”我恶狠狠地说,恐怖和极度的自卑扭曲在我的神态上
“看来是病得不轻呢。”她温柔而无奈
她什么都不知道!我稍微振奋了一点,同时又为刚才的神态感到羞耻,尽可能控制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请不要如此羞辱我!女士!我是个文官!”
她喝了一口威士忌,语气优雅如伊丽莎白女王,“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女性歧视,先生,若不是如此,就是有什么其他问题。”
“虽然不愿承认,”我如鱼得水,“但我确实有这样的倾向,女人,她们永远不会明白你在想什么,只在乎自己的容貌够不够好看和钱,把你的付出当成理所应当,贪心又虚荣,这就是女人。”
“或许女人也是这样看你们的。”她舒展皱纹微笑,“得到了女人的青睐就得意忘形,不,即使没有也会莫名地自信满满,共情能力为0,罪不可恕的家暴,过强的控制欲,当很多男人在一起时,空气就会变得愚蠢又肮脏不堪,这就是男人。”
“开什么玩笑,”我恶狠狠地说,“罪恶的是,女人都认为背叛是可以被原谅的。”
“她没有背叛。”
密集的雷鸣在窗外响起,灯光似乎更加昏暗,她的面容模糊在阴影之下,音乐不知为何停止了演奏
我的意识如同一个不断打气的气球,急剧地,势不可挡地膨胀,直到超过我所能承受的范围
“胡说!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可能性吗?”
“你知道的,不过是一些不显著的证据。”
“那是十万只老鼠的一只耳朵!”
“你过于自卑,为什么?是那一成不变的,令她抱怨的薪资吗?”
“闭嘴……”
我捂住耳朵,她喋喋不休的话语却并未因此降低
“所以你在升职的这一天……”
“闭嘴!!”
头痛欲裂的感觉几乎要撕裂,雷鸣声大到贯穿我的耳膜,嘈杂的声音,男人的怒斥,女人的尖声嘲笑,白色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听到有谁一直在尖叫,喉咙的干痛却提醒我,是我自己
寂寞,幻梦,荒谬,疯子,虚无,上吊,宗教,鲜血,自我,本我,超我
……
磅礴大雨,阴暗的街道仿若一幅泼了墨的油画,世人熙熙攘攘,而我漫无目的地穿梭其中,任由黏腻潮湿的雨水顺着我崭新的西装衣领流入脖颈,然后进入一间破烂的酒馆
我想,我理应遇见一位独特而美丽的女郎,就像她一直在等待我一样
慵懒的爵士使酒馆被寂寞的空气填满,我走上前,坐在她旁边
“你好……”
她转过来看着我,她枯萎的眼睛看着我,惨白的脸庞在红裙的映衬下更加可怖
我惊觉地跳起来,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
回过神来,她身上的哪是红裙,分明是浸染的鲜血!
和我手上同样刺眼的鲜血
我低头看,自己手中的刀子已经插进了她的腹部
……
“先生,我们查到您可能是一件凶杀案的相关人员,请您接受我们的调查。”
“先生?先生!”
……
窗外的雨停了,警察在废弃的酒馆中找到了上吊的犯人,好在经过抢救,现已脱离生命危险,只是似乎患有精神分裂症,有时会模仿女性的口吻,奇怪的是,其女性特征酷似与犯人共同生活十五年,同时也是本次受害者的犯人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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