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口烟,初一
那个时候,香烟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被自己赋予莫名其妙的意义,只为了窥探学校里那些“不拘一格”、“叛逆乖张”同学们的世界。
整盒香烟在没有零花钱的时候太贵,随身带着目标也太大,基于这两点,散烟买卖应运而生。
散烟在学校某个角落售卖,要做的就三步且全程无语言交流:
1、敲那个小角落的窗户;
2、给窗户里伸出的手三毛钱;
3、从那只手里接过一支“海洋”。
接过这根烟,对我而言像是接过了一把钥匙,然后就能看到远处的那扇门,大门的钥匙孔清晰可见。
如何打开那扇门去到新世界?同样分三步:
1、进男厕;
2、找烟雾缭绕的坑位;
3、跟坑位里吞云吐雾的几位借火。
恭喜,新世界在你的眼前了。
毕竟被称为新世界,路不好走。
一开始抽烟根本不会过肺,更别说回环、吐烟圈这些高难度的操作。不过,凡事开头难,迈出这一步,剩下的嘛……机缘一到自然变成康庄大道。
散烟只有软包“海洋”。
”海洋“有点苦,稍带点辣。
一开始点燃香烟后,只是把烟吸到嘴里,停留一会后张嘴吐出,满嘴的苦味和辣味。
然后有模有样的学着坑位里的几位从鼻孔里出烟。
不得不说,鼻孔出烟让口腔和鼻腔的连接部位非常不舒服,出烟过程中鼻孔里还刺麻刺麻的。
这个时候,真正会吸烟的同学会冷笑一声然后轻轻摇头说:”烟都让你糟蹋了。“
这种打击谁能受得了?为了摘掉“糟蹋烟”的帽子,回家仔细观察了我爸吸烟时的动作:
点烟;
嘬;
吸气——嘶;
吐烟——呼。
烟雾又长又浓。
脑海中预演了一个通宵,急不可耐的等到天亮,洗漱后马上赶去学校,找个课间重复买烟、进厕所的过程。
”糟蹋烟的来喽!“
这次换我冷笑。
”哼,借个火。“
”卧槽!这个B会抽烟了!“
第一口假烟,初三
初三时候也吸烟,不过还是小打小闹。那个时候有生活费了,每周寥寥二十块。用我妈的话来说:吃喝在家,钱去哪花?
那个时候已经转学,身边朋友多且关系极好,为了面子,咬咬牙用一周的零花钱买了一盒黑兰州——”陌生的人,请给我一支兰州“的那个兰州。
黑兰州¥16一盒,拿到学校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我这人最受不了别人捧我,一捧就膨胀。
”赏根烟,赏根烟!“
”我天!老师傅呀!抽起黑兰州了?给一根给一根。“
”发麻(兰州方言:厉害的意思)啊!黑兰州?!好烟好烟!会享受啊!“
”烟品可以啊……“
……
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于是一上午二十支烟就散的只剩五六支,放学路上又碰到其他学校的朋友,马上给了他两支,一支让他抽,一支让他带给我们共同的朋友,告别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
”烟,一定给XXX带到!“
古有缅伯高千里送鹅毛,今有我XX五站送兰州!
当时没有烟瘾,香烟最大的意义不在抽,而在于让正青春的小年轻们提前感受大人们的世界,与此同时还有点叛逆和反抗的精神夹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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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抽不起黑兰州了,无意间发现的黄色包装硬盒红梅牌香烟成了我的首选。
黄红梅难买,很多店都没有,唯一有售的店家还总卖假的给我。
假烟抽起来不仅扎肺,还麻舌头。
一入口吧,就跟吃了粒花椒似的,一过肺更不得了,特像呛了一大口水。
抽一大口,吐一小口。
不知道当时的我是用什么样的精神,抽完了整整两盒假的黄红梅。
正式吸烟,高三
高二分班前也抽烟,不过抽的不多,也就每天中午放学、晚上放学跟几个朋友在街心花园抽两口,抽完散散味就回家了。主要目的是聊天。
分班后压力莫名其妙的大了起来,加上班主任方老师的严格监督,开启了”用功“模式。《斗破苍穹》、《斗罗大陆》、《凡人修仙传》不看了,《大众软件》不买了,QQ空间也不踩了。
”用功“的结果立竿见影,成绩突飞猛进,年级倒数的排名慢慢变正,到高考前,文科班前一百名一点问题都没有!
(文科两个班,总共一百来人吧……)
用功读书的最大特点就是起早贪黑。每天两三点睡觉,早上六点半起床。
结果不言而喻——睡眠严重不足。
于是我早上会用1.8L的巨大“野外求生杯”泡满铁观音带去学校喝以提神,结果一段时间茶碱摄入过多,不耐受了。一喝茶就拉肚子,但又不得不喝,忍不住睡着那可不是一两节课能清醒过来的。
于是:
香烟之必要
课间之必要
强打精神起立与去厕所之必要
自自然然跟偶遇的教导主任打招呼之必要
乙主任非甲主任此一起码认识之必要
香烟,风,打火机,散味与回教室之必要
……
被学弟目睹吸烟而划为坏学生
也总得抽完这一支
学校老这样总这样:——
教导主任在教导处的椅子里
香烟在香烟的盒子里
——改编自现代诗人痖弦 《如歌的行板》
某一次被班里同学实名举报,包括我在内的几个烟民刚从厕所回到教室就被提溜到教导处,得亏是好说话的教导主任,骂了几句让我们写检查就放过了。
再后来我们有了新特权,可以找课间脱了校服去校门外吞云吐雾,一来不违反校纪校规,二来也算是对高三学生们的同情。
但直到毕业,我们没出去过,一来一回时间根本不够,大课间休息时间是长,但是操场人也多啊,学弟学妹们看到不免会模仿。还是厕所方便。
仔细想想,吸烟真的可以提神吗?不提神,提神的其实是那些一起吞云吐雾的人聚在厕所隔间这件事。
隔间里的人抽着烟突然交流起上节课的知识点;和隔间外放哨的朋友斗两句嘴;听到了没听过的笑话就克制的笑笑;听到教导主任进厕所的暗号后紧张的侧耳听动静——抓抽烟还是单纯上厕所。
那个时候的烟,真的好抽。
烟瘾,大学至今
烟瘾是什么时候染上的呢?说不清。瘾头这个东西,莫名其妙的就来了。
高中毕业的假期,很长一段时间待在乡下,跟舅舅每天拿着铁锹把土铲到架子车里,然后倒在院子凹进去的地方。
我们早晨、中午不干活,等太阳落山后,悠悠闲闲吃完晚饭,在金色的光和亮橙色的云下面,开始一架子车一架子车的拉土、倒土。
铲了半个月,土堆还是那么多,我问舅舅:“这些土得多少吨啊?怎么铲了这么多天不见下去的意思。”
我舅说:“也就两吨,我们铲的太慢了,我一个人的话,两天就给干完了。”
听完我觉得自己太弱,拉低了速度,找个借口拿着手电筒抹黑去旱厕抽了两根反省自己。
大一的寒假回去看姥姥时,发现舅舅的院子平整不少,问过舅舅才知道:那堆土二十吨,最后借来重型推土机才搞定。
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从兰州火车站到杭州城站,再从杭州九堡客运中心到绍兴客运中心,再到正式入学前的那段日子,不怎么抽烟,慢慢的也就忘了抽烟这件事。
如果那段时间我坚持不吸烟的话,现在也就没有烟瘾了。但是人生没有假设,对吧?
我有一个云南室友——老烟民及新生写作测试二十分钟搞定还得了第一名的祥浩,自称小学开始吸烟,到现在烟龄十几年。
东北室友——烟民及玩的一手好游戏双商超高五分钟背会满页知识点的雪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吸烟,反正烟瘾挺大。
河南朋友——烟民及诗歌探索者显威,同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吸烟,好像大学开始,烟瘾似乎在我们的带动下慢慢大了起来。
朝鲜朋友——烟民及老是要戒烟最后才知道是“借”烟的网游冲动消费者文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吸烟,烟瘾同样很大。
在这样的环境里,断了档的我继续抽了起来。
起床抽、睡前抽、聊天抽、玩游戏抽、上课路上抽、课间抽、回寝室路上抽,看书抽、看电影抽,真正做到了无缝吸烟!
刚开始的时候,祥浩买¥22的玉溪(他是玉溪人),我买¥16的黑兰州,雪丰买长白山。
慢慢的,了解彼此烟瘾大小与生活费数额大小后,开始统一抽十块的黄色红塔山,有时还会抽五块的黄山。
大二伊始,我们把整整齐齐码放在书架上的烟盒仔细数了数,多少盒不记得了,但是有个数字我们很清楚:
大一下半学期,我们三个人抽了整整6000块的黄色红塔山,这个总价还不包括时不时改善生活的¥23玉溪、¥16兰州、¥45苏烟等。
烟瘾算是染上了。
假期回家会偷抽我爸的烟,每天找机会偷个两三根,等父母上班后,舒服的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夹着香烟,舒服!
后来我爸发现我会偷烟,为了让我体面一点,他在每天临上班前会拆开一包兰州放在餐桌上。
父子二人彼此心照不宣。
有一次假期,亲戚朋友吃饭,酒酣饭饱之后,我有点晕,父亲有点高。两个人走在下过雪的街上勾肩搭背、大声聊天、背着呼啸的北风相互点烟。
结果被老妈看到。
等我跟父亲摇摇晃晃回家后,面色铁青的母上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我们说:
“丢人现眼!父子两个大街上勾肩搭背!说话的声音整条街都听得到!还相互点烟?怎么不拜个把子?!”
毕业之后烟瘾小了很多,毕竟烟不是随时都能抽的,因为杭州夏天极热、冬天极冷,从温度适宜的办公室出去汗流浃背或者哆哆嗦嗦抽烟实在不明智。
烟量也从大学时候的一天保底一包,最多两包变成了两天一包。
记得某次玩游戏时,YY频道里有人说今晚准备买盒四十五块的苏烟抽抽,赞叹了句:“有钱人啊。”
结果某不懂烟的姑娘冷哼一声,鄙夷的说:“呵,抽四十五块的烟就是有钱人了?”
我报之以冷哼:“等你一天抽两包烟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烟这东西,从来不是按盒算,而是按月算。
其实时不时的会琢磨:为什么吸烟呢?这个东西真的对自己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我说不出来。
心理上的意义大于生理意义吧。吸烟真的能提神吗?不然;吸烟真的能让人不心烦吗?不然;吸烟真的会让姑娘们觉得你帅吗?不然;吸烟真的能让你灵感迸发吗?不然。
思来想去,我决定探索“为什么要吸烟”这个问题可能的极限。
可能,我只是说可能:
我从点燃的香烟里最直观的感受时间。
这个时候,太严肃,烟就不好抽了。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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