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贫乏会引起词汇的贫乏。提笔枯坐、语言枯燥会让我对自己的生活状态不满意。
写不出东西甚至比拉不出东西还难受。当然,每个人爽的临界点不一样。男人都从本能上追求“牛逼”。不少现代人以为靠物质就可以解决“温饱”与“牛逼”的双重需求。贪吃的加菲猫有三个愿望:“第一个是要猪肉卷,第二个还是猪肉卷,第三个,哦,你错啦,我想要更多的愿望,那样我就能得到更多的猪肉卷啦!”是啊,如今这年头,失节事小,饿死事大。一只成功的癞蛤蟆可以顿顿吃天鹅肉!爆炒,水煮,酱烤,油泼,清蒸,想怎么吃怎么吃,想吃几碗就吃几碗。
我也曾经是一只“加菲猫”。遥想当年,为了拒绝成为“三等人” (等下班、等薪水、等退休),我扔下教鞭,下海经商。一开始主要是跑业务。日寒风高,草木萧萧,秦琼卖马,美女卖笑,炮哥卖嘴,杨志卖刀。为了点点蝇头小利,搞的自己一直累的很。为了喂饱肚子和虚荣心,我在商业社会越转越快的滚筒上折腾,总停不下来。转了半辈子,盘点行囊,区区所得,屈指不耐数之,数之仿佛鸡肋,食之劣于鸡肋,实在可说是“憔悴满京华,斯人无冠盖”!
想回到田园牧歌是不能了——逼娼为良和逼良为娼一样使不得。糊涂之余,蹉跎之间,就耽误了好多岁月。
金批《西厢记》说:“以非我者之日月,误而任我之唐突可也;以非我者之才情,误而供我之挥霍可也”。其实我们挥霍、唐突掉的日月才情,当初承载着多少梦想啊!中流击水,登高远望,万类霜天竞自由。有时候我觉得,没有生存意义的赋予,自由,不过是另一座监狱。
历史不忍细读,往昔不堪回首,美女不能近看,生命难论对错。板桥先生有言:难得糊涂。硬撑蛮干,就累坏了心脏。跟举重一样,什么叫过分?过分就是你总要举起你举不动的东西。海边拣贝壳、堆沙堡、做梦的少年,往往会成长为不停做“加法”的垃圾收集狂。
《六祖坛经》里说:一起觅心,便成妄想。妄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是理想主义者,也是被天鹅所误的可怜虫。它不知道,每天下肚的各种小昆虫才是它最可靠的伙食。“天鹅肉”成了它的信仰,也成了它的陷阱和春药。
我没什么信仰,于是所追求的各种“天鹅肉”就成了我的信仰。We do not believe if we do not live and work according to our belief。久而久之,我以为我找到了信仰。
过去,我经常很向往魏晋风度。杜牧《润州二首》里说:“大抵南朝皆旷达,可怜东晋最风流”。现在我偶尔也旷达一下,却不小心成为自己不思进取的借口。我和一个多年好友有个愿望,想等岁数稍大钱稍多,搞个大的生态农庄,读点闲书最好。台静农有句诗:“丹心白发萧条甚,板屋楹书未是家”。若大农庄搞不了,小草庐也不错,照样酝酿些高山流水、竹林仙风、风花雪月啊。
因为近年心脏不太好,我就常常反思过去的狂飙突进式的蛮干。承认自己平凡、平常、平庸,又何尝不是一种大智慧?
所谓的放下,就是去除你的分别心、是非心、得失心、执著心。看轻、看淡、看破、看穿,才能输的起,放的下,舍的出。不要觉得什么都是自己的,也不要觉得别人拥有的比自己多。能做“减法”,便少了很多失望、伤害和挫折,也就少了世间很多的苦。
《华严经》里讲“灭除一切苦,圆满无上慈”,说的大概也是人生的“减法”吧?知有所不足,方能进取;知有所满足,方能心安。相声演员冯巩在电影《没事偷着乐》里对女主人公说:“世界上最好的就是这饭,饭里边最好的就是这面,面里边最好的就是这蒜,蒜再好,也不如你好看。云芳,你就算了吧!”是啊,差不多就算了吧,没事找点乐,偷偷的!这样对构建和谐社会还有贡献呢。
咀嚼自己、包装自己、抬举自己,还不如放下自己,拥有自在、自然、自足的生活。“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对自己不妨如此。“打开笼门,让鸟儿飞走,把自由还给鸟笼。”——这是台湾诗人非马的一首小诗,说的多好啊。
写到这里,换来心中片刻宁静和舒坦。但心里还是知道,人生的许多战斗和挑战还在等着我。真的能放能舍么?我做不到。舍是佛,不舍方为人啊。
佛不渡无缘的人。不能渡的人,不妨把他当做菩萨来看。甚至,每个人可以考虑做自己的菩萨。《国际歌》讲“世上没有救世主”,佛教同样劝人类自己来解脱自己,看来佛教和马列主义一样,是真正的无神论!
这弥漫着春困的下午,或许需要思古幽情和筝鸣琴韵。干净而清新,怀旧而美好。你说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