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复兴的前提,是不存在上帝目光的凝视。
只要企图统一思想,就不可能解放思想。统一了思想之后,只有无头无脑的奴才,呆头呆脑的傻瓜,口是心非的政客,和沉默不语的异议者。
为什么中国好声音,中国好歌手都沦为飙高音的闹剧场?因为高音是无害的,是天赋与专业的,但确实不需要思想的。
每个时代的语言都是无所不包的酱缸,其中影响了所有人的,就是日常语言,在特殊时期,它会同时就是官方语言。它如阳光一样无所不照,只有少部分人才意识到它制造了一道或长或短的影子。
影子来自黑暗话语,角落里的,边缘的,桥洞里的……本质上,黑暗来自每一个还企图保留自我的人,每个生命的独特性,永远无法被语言事先规定。
谁率先唱出了这样的歌,谁就是时代的英雄——不是大电视机里感动全世界的英雄,而是替每个失语人说出了心声的英雄。
他们中极少可能是成功的歌手,诗人。身在庙堂,象牙塔,是不可能写出真正的诗歌的,那种矫揉造作搬弄修辞的努力,永远和真正的诗歌无缘。
他们中最大可能的身份是流浪人,流浪的歌手,奔波的快递员,夜晚在墙洞或桥洞的栖居者……
不在边缘,除非你已经疯癫,否则你怎么可能摆脱那套光明灿烂的语言?而哪个父母,愿意自己的孩子为了一首并不存在的诗歌,步入疯狂?
大多数生命会在青春期的荷尔蒙削弱之后转身,把诗歌或者生命的独特性深埋心底,去上班,去读研,去像模像样的结婚生子,先变成忘记了飞翔的彼得潘,最后变成彻底不相信海子的诗是诗,崔健的歌是歌的中年人。
大多数生命会保留一些诗意,作为美丽的装点,在日常语言的世界里,它能让你显得美丽,高贵。
而上帝的目光也一直在凝视着水浒梁山,它在犹豫如何对待那些出格的诗句。
人们在郑州的一个桥洞里,发现了一首诗,无论是不是书写者原创,就像一场摇滚乐现场,书写在桥洞里的,确实已经成为一首真正的诗:
妈妈
我的觉越来越少了
但我的梦却越来越长了
妈妈
岁月在我的心脏上
挂上了一口夜半的钟
我从你那里获得的躯体和灵魂
正在滚烫发出沸腾的声
妈妈我一想到你就醉了
妈妈我要睡觉了
妈妈我想你了
短短数行,胜过某类好声音整个季度的重量。假如你在现场迎面碰上,驻足,你也许会被打动更多。
当然,这不是一个写诗的时代,而诗,本质是离不开歌的,如果有一个卓越的歌手为它谱曲,它将成为这几年所有中低层中国人曾深埋心底的痛楚的宣泄,就像刀郎的《罗刹海市》。
怎么办?抹掉它!趁它还不是一首歌,趁它还悄无声息。
抹掉诗后的桥洞像个没有伤口的疤但是地下的声音很有可能不知不觉中已经成名,不光彩的历史怎么掩盖也没法抹净。
2001年,一个叫靳如超的石家庄人与同居女友争吵。盛怒之下将女友砍死,随后用炸药炸死自己所有“仇人”:父亲、继母、前妻、儿子、前岳父岳母,楼上邻居。550多公斤炸药,造成了108人死亡,很多都是无辜的人。
于是,后来就有了“万能青年旅店”乐队的成名歌曲《杀死那个石家庄人 》
词:姬赓 | 曲:董亚千
傍晚6 点下班 换掉药厂的衣裳
妻子在熬粥 我去喝几瓶啤酒
如此生活30 年 直到大厦崩塌
云层深处的黑暗啊
淹没心底的景观
在八角柜台 疯狂的人民商场
用一张假钞 买一把假枪
保卫她的生活 直到大厦崩塌
夜幕覆盖华北平原
忧伤浸透她的脸
河北师大附中 乒乓少年背向我
沉默的注视 无法离开的教室
生活在经验里 直到大厦崩塌
一万匹脱缰的马 在他脑海中奔跑
如此生活30 年 直到大厦崩塌
一万匹脱缰的马
在他脑海中奔跑
如此生活30 年 直到大厦崩塌
云层深处的黑暗啊
淹没心底的景观
歌曲先是不被人注意,只在摇滚圈内低调地存在。直到最近几年,人们忽然发现,原来它写的不是过去的故事,而是对未来的预言。
据说,石家庄因此而成为一座摇滚城市。可能吗?
当然可能,只要摇滚也能按要求修改歌词。据说,在大街上播放的这首歌,现在是这样唱的:
傍晚六点下班 换掉老厂的衣裳 外婆在熬粥 外公喝几瓶啤酒
如此生活30年 一朝大厦崩塌 云层深处的黑暗啊 湮灭未来的灯塔
在旧火车站 蛰伏的时钟敲响 锈侵的指针 奋力地旋转
燃起梦的篝火 昂首迈步进发 黎明再临华北平原 重拾散落的信念
抚不平的伤痛 铭刻岁月的见证 用汗水诠释 以你为名的坚持
重逢在春天里 无悔的石家庄 正青春不负韶华 不甘平凡的宣告
翻天覆地二十年 奋进的国际庄 汇聚起腾飞梦想 走向冲锋的号角
日新月异二十年 初心指向航向 迎风展翅的鸿雁啊
谱写恢弘的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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