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滩上,绿草如茵,山还是童年的山,水还是童年的水,花草树木依旧,只不过成了生态旅游区,有专人在伺弄浇水,越来越像一个美丽的大花园了。
童年的世界里,野草曾经是我们重要的伙伴。那时候都是住平房,家家户户有院子,院子里都养着肥肥的白猪和黑猪,一天到晚咩咩叫的绵羊和山羊,动不动就飞上院墙的母鸡和公鸡,整天在河滩上呱呱叫的鸭子,等待着我们放学后给它们带来野草的兔子。
猪吃猪草,漫山遍野就有一种,猪能吃人也能吃,我们管它叫猪毛菜,父亲曾经说过,别小看这不起眼的野草,挨饿的时候,它可救了不少人的命。开始本来感觉猪吃的野草,心里多少有些厌恶,经过父亲的语重心长,瞬间对它亲热起来,怎么看怎么顺眼。于是,所有的小伙伴,都和猪毛菜好起来了,捎带着每次多拔点,仿佛从它那胖胖的身躯上,看见了白花花香喷喷的猪肉,有时候口水都能流下来。
牛羊和兔子最爱吃的是沙蒿,我们简单地管它们叫蒿子,尤其是初夏时节,沙蒿长到十五到二十公分高,由于天气原因,已经开始开花结果了,那就是最肥美的野草了。从枝叶到根系,拨回来把土抖落干净,动物朋友们会毫不客气地吃个干干净净的。
我家没有养羊,却养了好多兔子。每天早上,我天不亮就起床了,手里拿着一本书,还有一个折叠整整齐齐的蛇皮袋子,走出家属区,跨越河槽,来到河滩上,这里的沙蒿最多最好,不用动地方,一会儿就能拔满一袋子,然后才能坐在袋子上,背一会儿书,眼看着太阳就要出来,收起书本,背上袋子,一溜小跑地回到家,吃点东西,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
遇上好年景,就是在盛夏也会下几场雨,这样河滩上没有出现干旱,那我就会从上学拔到放暑假,再利用一个假期的时间,给兔子们积攒下很多的沙蒿。这些野草拔回来首先需要晾干点,这样堆积起来就不会发霉,能保证它的鲜嫩,动物们吃起来特别开心。
放了暑假,小伙伴们会成群结队地去拔草,在出发之前会选拔一个头,让他带着大家,找到一个足够大家都可以回去交差的地方,否则就视为没有本事,大家也就不会再跟着他去拔草了。这样落选以后是非常没有面子的,身体强壮的,往往会强迫大家继续跟着他,否则就会挨揍的。
我因为喜欢一个人四处游荡,所以知道哪里有更好更多的野草。终于有一次大家选我当了头。就在我准备带领大家去一展身手的时候,原来的大个子恼羞成怒了,他看着比他矮半头的我,说什么也要较量一下。
我的家教很严格的,父亲和师父都反对我在外面惹事,每次有了事,总是不由分说地先指责我,有时候甚至会狠狠地揍我一顿。所以,我躲了他好几次,开始准备从东大门出发,被他截住了,有退回来,转而准备走西面,可还是不行,他依然死死纠缠着。
没办法了,看来不打一架连家属区都出不去了。我跟他商量,等回来我俩再比试比试,点到为止,彼此不伤和气。他却认为我怕了,一边笑话着我,一边张牙舞爪地比划着,看那个形式,大概是只需要一招就会把我制服的。
这下子我也火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摆开阵势,决定教训他一次,否则我们拔草回来天都要黑了。
真正的打架没有书上说的那么精彩。在他冲向我的那一瞬间,我猫腰捡起一块小半砖,后撤步,转身跃起,已经到了他的侧后方,然后高高地举起半砖,狠狠地拍在了他的后背上。一下,两下,第三下才把他拍趴下。
这人趴在地上不起来了,早就有人把手伸到他的口鼻处试探了,说还有气,明显是装死呢!我一挥手,大喊一声:“走,跟我拔草去!”扔下他一人,孤零零趴在房头,等着我们走远了。
满载而归回到家,居然没有被父亲知道,看来他没有告诉我的父亲和师父,还是讲武德的。就凭这个,我俩成了好朋友,一直到现在。这次来大河滩,也是他陪我过来的。
月光所照,野草丛生,这就是故乡。走了这么多的路,最圆的月亮,照着下面最美童年的野草,还有家的方向。他乡纵有当头月,不抵家乡一滩草,愿我爱的家乡人和爱我的所有人,幸福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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