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了我……嗯,又不是我,总而言之让我很沉重。”
“不会吧,一个梦而已,况且梦都是反的,不要影响了心情。”
七点闹钟铃响的时候,我飞快的掐掉了铃声,整个人分不清东南西北,有一个声音命令说。管他呢,梦还没做完,结局还没有出现。先把这部分搞定再说。印象中我还调了一个七点十分的闹钟,但是它响没响,我完全没有了印象,我怀疑是梦里的人跳出来把它悄无声息解决了,它让我能够专心致志的陪着里面的人走完这一程,而它带来的后果就是上班差点迟到,在最后打卡的十分钟梦终于把我放回来了,我飞快刷牙洗脸套上衣服赶紧冲进食堂花一分钟时间吃完就直奔打卡的地方,幸好,时间刚好,没迟到。
经过这番捣腾,本就恍惚的眼睛更加看不清,头脑沉沉的,有些什么东西从脑盖顶上压到太阳穴两边。眼袋肿大,目光呆滞,嘴唇发白,前段时间去海边晒伤的黄黄的晒印贴在脸颊上。奇怪,前几天敷面膜的时候明明发现已经快要消退了的,怎么一顿梦又把它给炸出来了。我赶忙丢到镜子,不敢直视里头的景象。如果说梦境是虚构的,可是被梦吵醒的那些负能量细胞确实真实的,常常伴随着头晕眼花,眼袋肿大,眼神迷离等症状出现。
小时候,我觉得做梦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梦里的师姐缤纷多彩,梦里的景象千奇百怪,你在白天里不能做的时候,不能说的话,在梦里都可以完成,我以为可以做梦不用负责任,随心所欲。可是奇怪的是,越是渴望有做梦的机会,越是无法实现这个愿望,每次都是一觉睡到天亮,早起吃饭都还叫不醒。
到了初中,心里开始藏起了小秘密,手里多了几本日记本,少女的情愫开始萌发,喜欢的人偷偷的藏进了小心思里,那时候超级流行言情小说,我也不例外的收藏了几个经典桥段放在梦里实现,还真有几回命中了,但问题是帅气的男主总是看不清脸,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欲拒还迎,真是让人讨厌。
初中就开始住集体宿舍,上下铺,我们一个房间放四张床,靠墙各两张,睡觉前自发群聊,那个时候,手机是个稀罕物,没几个人拥有,况且那时候即便有手机也只是用来联络一下家人,还没有流行低头一族,我们就着窗外的星光,谈天说地,宿舍里有一个姑娘肚子里的故事最多,无论是惊悚的恐怖片还是温情的爱情小说,她都能揣起话头就往外倒,每一次都有人接茬,像是早就演练好了一样,故事如果乏了在适当的话头上接一茬又能像火车一样往前直奔。不过这种活动还是要小心翼翼的进行,熄灯以后,门外的走廊上就会有执勤的学生会人员在巡视,哪个寝室发出声音,就会被登记然后扣分,遇到脾气好点的第一次还会在玻璃窗上敲一下说,别吵了,再有下一次我就记分了,若是不走运碰到个脾气稍差点的她就直接在本子上记上寝室的名字,第二天,你就会在扣分板上发现你的班次以及寝室号。被扣分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因为这和班主任的工资是直接挂钩的,动啥都行,但是动到人家的钱了,班主任就会客客气气的把你请到办公室里去,轻的就是一顿呵斥,严重的就得表演下节目了,比如蹲着不动,手能撑多重,脚能跳多远等等这种后遗症惨痛的活动。所以每次听恐怖故事的时候,我们就是最能体会故事主人公感受的人,前瞻后怕,某一次,因为听完了故事想要上厕所,但是又不敢去,于是整个寝室的人就一同结伴过去,解决完后呼啦啦的像一阵风一样飞快的跑回寝室,躺在床上后大家都笑起来了。许是故事的影响,梦反而来的少,踏实安稳的睡到了高中。
到了高中以后,我离开了原先的小镇,到了更大的县城里边,城市大了,人也多了。到了饭点哪哪都是排队,这个时候,梦开始多了起来,时常在半夜就睡意全无,这个寝室更大,一住就住20几个人,月光从窗外泄进来,像一条冰凉的白绸带,这个时候的月亮一点也不可爱,我看它的时候总是凉凉的,冷冷的。心情不太好的时候总能约到一两人上天台,天台在五楼,白天是用来晾晒衣服和被子的,天台是没有护栏的,哦,也对,哪里的天台都没有护栏。躺在天台上的时候,月亮总算是暖和了一些,听说有人站在天台上就掉下去了的,再也没有醒过来,不知道掉下去的人有没有看到过那么暖和的月光,如果有,也许就不会想往下面看了。后来,宿管看我们总是往天台跑,意恐图谋不轨,到了傍晚就把天台的门给锁了,梦也就跟着少了起来。伴着20来个人的呼吸声,还算是睡的平安。
终于工作了过上一居一人份的生活了,渴望了很久的独立自主终于到来了,工作了以后却发现只想睡个安稳觉,那些七荤八素的梦竟然开始来捣乱,有时候是一整晚,有时候是梦会被打断,醒来后又继续睡眠。有一段时间,大概是前年,做梦都做累了,从来没想过冗长的梦还能拖垮一个人,开始考虑用药物来强制控压,整宿整宿不敢闭眼,睡前的时候不能有一丁点的声音,哪怕是轻微的一丁点的声音都不行,我对睡眠环境的苛刻要求也直接影响到了质量。
我想起小时候在外婆家的星空,湛蓝湛蓝的,像是水洗过的没有一点杂质,月亮挂在枝头,星星像扑闪扑闪的小眼睛,吃过晚饭后,外婆就会坐在一颗大树底下,剔剔牙,而外公躺在竹子做的躺椅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下最近发生的事情,等到第一个哈欠报道的时候,我早已经洗好澡了,外婆就打着手电筒把门关好,带着我回房睡觉,外公和外婆的房间是一间大通房隔起来的两个小房间,木门一扣就隔开成了两个空间,但是说话声音却能听得清清楚楚,我极喜欢把脚放在木墙上去踢,因为对面可以感觉得到木板的震动听得到响声,每一次外公就在外面喊我的乳名,叫我少点调皮。外婆和我睡同一头,每次不可以掀开被子,哪怕只是小脚丫探出去一点点她都能察觉,马上伸手把我被盘回来,她连我的睡姿也要管个彻底,不能趴着直接睡,因为会压着肚子,不能把头翁到被子里头,不能侧身睡觉,因为背部盖不了着凉会感冒,外婆家在山上,海拔较高,到了夜里会变得很冷,在这样小心翼翼的包裹下,我也是很少感冒发烧的。偶尔妈妈来,也会和我们睡在一起,躺在床上闲聊就变成了一种拉近亲近的娱乐活动,有一回,外婆说起屋对面一个舅娘去水库放牛被迷住的事情,我就害怕的睡不着,外婆说,小孩子不用信这些,别怕,大家都在呢。说完轻轻的把手压在我的被子上,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安定力一样,我当真就睡着了,一夜无梦,第二天清爽的像刚出来的露珠。
时隔多年,外婆的床还是我睡的最踏实的地方,虽然不够软绵不大,还有轻轻的木香味,可我极怀念那个没有梦做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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