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候的桑树

桑椹熟了

少年上学时，图方便住在亲戚家里。亲戚家对面是一公家单位的办公场地，也有单位的职工安家在办公宿舍。时间长了，大家相识成为熟人。感觉到居家过日子，居民和农民为邻，远亲不如近邻，既新鲜，也热闹，更能近距离接触到城里人的生活气息。 

桑椹由绿变红

记得那个公家单位的办公大院里，正有一棵好大的桑椹树。每到春天，绿叶丛生的时节，目光越过高墙，跨过屋脊，能看到婆娑的桑叶，在云端摇曳。等到桑椹由绿变红，由红变黑，少年的心思，就是能采得许多桑椹，吃进肚子里去。 

采一捧桑椹

公家单位在少年的心里有些森然，有些神秘。但那颗桑椹树却是如此亲切。如此可爱。让少年心旌摇动，要去搂住它，攀爬上去，折一些桑枝，采一捧桑椹，吃红小嘴和小手。少年的心思，瞒不过公家单位人聪明的眼睛。他们却都喜欢板着脸，摆起威严的架势，不给一丁点机会，理由也非常充分：不许跨入办公大院，否则以扰乱公务论处。

黑的像痣

眼见着桑椹红了，紫了，黑了，黑的像痣一般，要掉落到泥土中去了，少年的心也随之失落，失落到地面，也要掉落到泥土中去了。土里土气的神色，几乎被公家人洋里洋气的态度将要淹没去的时候，安家在办公宿舍的一位新嫁娘模样的女子，穿着鲜红的新衣裳，站在门前的房檐下，对下学回来的少年喊：快来，快来，院子里好多的桑椹哩，去拿个盆盆拾起来，可以吃的，好甜呢。 

新嫁娘

少年于是像得到命令似的，引来一帮孩童，悄悄地进院子。院子很静，很净。桑椹落了一地，胖胖的，就像黑色的蚕蛹，被一只只小手，捡到盆子里。大约有一大碗还多，多的要盛不下了。那位穿红衣服的新嫁娘，帮忙在单位的自来水龙头下冲洗干净，看着少年和伙伴们，心满意足的吃。她却不吃一只，只是笑盈盈的看，也看得是心满意足。

一件红衣裳

此后，仿佛已经是熟人了。每到星期天，公家单位的人们都要回各自的家去。只有那位身穿红衣的新嫁娘，独自还在的时候，少年带着伙伴就会特许到院里，爬到树上去摇啊摇，摇落很多桑椹在地上，摇落在嘴巴里。等到摇光桑树上的果实，火热的夏天就要结束的时候，发现少年已经长大，变成流落异地的青年。青年很少回想少年时候的桑树，而今偶然想起，竟发现岁月轮回，不知当年的新嫁娘，是否还穿着的是一件红衣裳。